原创作品
文/海燕麦萌
01
傍晚的西山,一枚鸡蛋黄一样的太阳钻在两座山峰之间,露出半边脸,微笑着挥手向人们告别。西边的天空一片绯红,万道霞光分散射开来,射到麻将村村头的田小妮身上。
顿时,田小妮乌黑篷松的头发上和那苍白无表情的脸上;那瘦小的身子上;那颤抖的双手端着的一个铁碗的边沿上;还有那碗里粒粒饱满的花生米上都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她坐在麻将村村头的一块大石头上,左手端着铁碗,右手一粒粒地从碗里捡起花生米,往面前的路口扔,边扔边嘴里念念有词:宝姐宝弟,妈妈给你们花生米吃,你要嚼碎啊。这个不容易消化,一次不能吃太多哈。
她就这样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念着,不停地扔着,直到铁碗里的花生扔得一粒不剩。她才慢慢地站起身,朝家里走去,边走边念:宝姐宝弟,天黑了,妈妈带你们回家。
村里的大人看着田小妮目光空洞,表情痴呆,又傻又疯的样子,有的摇头叹息,有的投来同情的目光,有的心里说“活该”。
村里有几个不懂事的孩子看到她这样子,就会跟在她身后,叫道:“小妮小妮,宝姐宝弟吃花生米毒死啦,再也回不来了。”
她听到身后的小孩这样说时,她就会回头,手中挥着空的铁碗像赶小鸡一样,叫道:“去,去,去,别瞎说。他们出去玩了,马上会回家的。”
02
田小妮的村子本不叫“麻将村”,而是叫“生水村”。也不知从哪年开始,生水村像全国各地一样,麻将室遍地开花,村民们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打麻将,嘻嘻哈哈就过了一天,至于地里的农作物那是可管可不管的,任由自生自灭。
田小妮和老公在县城做小本生意,不在家里。他们不像别人那么悠闲,可以有时间打麻将,他们要起早摸黑,赚钱养家糊口。别人有两个孩子,他们三个孩子,因想生儿子,所以超生了罚了好多钱。
她的三个孩子都由她的婆婆黄花菜在家里看管着,最大的七岁,中的五岁,小的三岁。黄花菜年纪不大,也就五十一二岁,在村里还是算得上“身强力壮”的劳力。她不光帮田小妮照顾着三个孩子,还把田地里的活做得别人无话可说。
村里的媳妇们都羡慕田小妮有一个好婆婆。田小妮也很感激婆婆。只是对婆婆爱打麻将有点微词,平是也蜻蜓点水式地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婆婆不要上瘾,这瘾一上,那就戒不掉。婆婆不以为然,照打不误。田小妮也不好多说,想到婆婆在家也无聊,娱乐下未尝不可。
03
一个周六的中午吃过饭,黄花菜拿着一个铁碗装了半碗生花生米,把从乡里农技站买来的农药倒了一半进碗里,拌着花生米。她发现地里有老鼠糟蹋她家的农作物,她想弄点带农药的花生米孝敬老鼠。
“花菜,花菜,快点,开始了。”有人喊她去打麻将。
“我今天不去了,有点事要做。”她边拌着边应道,她本想告诉来人是做什么事,一想到不能说,说了老鼠就能感应到,就不吃这花生米了。
“唉呀,我们三缺一呢,你那个破事,什么时候做都可以做,明天上午去。”来人好像猜到她要做什么事一样。
“那也行,就等到明天上午去吧。”于是,她把手中的铁碗放到厅里桌子上,急匆匆洗了手,跟着就出了门。她家三个孩子正在门口玩游戏。她看到就说:“大宝,你好好照顾妹妹弟弟,奶奶去下桃婶婶家。”
“好。”大宝应道,她知道奶奶是去打麻将的。
三个孩子玩得口渴了进屋喝水,三岁的弟弟发现了桌子上的花生米,就用小手抓了一把往嘴里塞。大宝和妹妹看到弟弟吃了,也一人抓了一把慢慢吃着。大宝吃着吃着,觉得味道和平时吃的花生米不同,便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把手中的花生米吃完了。姐弟三个,不一会儿就把那铁碗里的花生米吃了个精光。
04
黄花菜在麻将桌上兴奋又沉着地应战,驰骋着,突然,她想起她那碗花生米是放在厅里桌子上的,家里三个兔崽子看到了怎么办?于是,她不管这一局的牌有多好,起身说道:“我回家拿个东西就来。”
说完撒腿就往家跑。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家,脚一下子就软了,跪倒在地,抱着三个孩子嚎啕大哭。三个孩子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经没有了呼吸。那只装花生米的铁碗空空地在桌子上狞笑着。
黄花菜抱着三个孩子哭了一会儿,突然停止了哭声。她把三个孩子抱到房间的床上,盖好被子,关好了房门。然后生火煮起了面条,把刚才没放完的农药倒进了锅里,还打了几个鸡蛋到锅里。煮好后,装了四碗放在了厅里桌子上。
她若无其事地去了桃婶婶家,那三个人还在等着她回来继续玩。
“快点,快点,说是去拿个东西,拿了半天。”有人不高兴地埋怨说。
“唉哟,突然肚子饿了,就煮了点面条吃,我煮多了点,要不你们也去吃点吧,浪费了也不好。”黄花菜脸带微笑。她知道眼前的三个人都是喜欢占小便宜的人,都是别人家的东西不吃白不吃的人。
“哇,太好了。正好我中午胃口不好,没吃多少东西,现在正好饿着呢。走走走,吃了再来干。”刚才埋怨黄花菜的人张开双臂伸着懒腰说道。
于是,四个人一起进了黄花菜的家,一起坐在厅里的桌子边,一起把四碗面吃完了,然后一起趴在了桌了上。
05
全村震惊了!全乡震惊了!田小妮疯了!生水村的所有麻将室关了!经村里人的一致通过,把村名“生水”改为了:“麻将”,以示后人警醒这血的教训!
“小妮,我们回家!”小妮的老公,拉着她的手,帮她理了理篷乱的黑发。
他们再也没有去县里做生意,而是在家里种着自家的地,她们要在家里看他们的三宝。(原创作者海燕麦萌)没事时,他们会手牵着手,在村里走着,看还有没有打麻将的人。
每天黄昏,麻将村村头都会有一个女人,端着一个铁碗,铁碗里装着半碗花生米。她嘴里念念有词:宝姐宝弟,跟妈妈回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