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作者:余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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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8(作者:余辉)
”老大哥!”孤单无助的赵瑞看见这个单薄的身影,一瞬间欣喜不已,激动地跑上去紧紧拉着来人的手跳了起来。
“这么远,你怎么来了?”赵瑞兴奋中声音却有点哽咽。
“毕业两年了,一直都想来看看你!”来人一边说一边放下了手里拎着的一大网兜东西。
赵瑞叫的老大哥叫张明天。张明天出生于五十年代末,家住贵阳周边的一个小镇上,高中毕业后去当了几年乡村电影放映员。后来电视开始出现,并慢慢开始普及。这让头脑灵活的张明天感觉到了危机。他觉得乡村电影不会有前景,就重新学习参加高考。最后在八四年考入了省银行学校农村金融专业,和赵瑞成了同学。他和赵瑞虽然是同学,但是比同班同学要大了六七岁。在学校的时候同学都叫他老大哥。
张明天性格温和。因为年纪的原因,总是给人有一种沉稳和蔼的感觉。在银行学校上学时,赵瑞一直孤单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后来他就经常有意无意去找赵瑞聊天。当他知道赵瑞因为不能上大学不开心时,就告诉赵瑞他考起银行学校时是多么的欣喜若狂,父母是如何的扬眉吐气。家里面可风光了,酒席办了十几桌,收获了乡里乡亲无数羡慕的目光。本不爱理人的赵瑞哈哈大笑,后来她就经常去找老大哥聊天。在这个老大哥面前,赵瑞从来没有拘束过。
张明天的户籍在贵阳,毕业以后就分配在贵阳青溪区人民银行工作。可能是一个系统,再加上也算是赵瑞他们上级行的原因,同事和领导都对张明天很热情。
”哟!赵瑞真的有本事,走了个空军部队,又来了个省行的。以后咱们惹不起了!”
从那以后,张明天一有时间就来看赵瑞,渐渐成了单位的常客。 张明天关怀着赵瑞,赵瑞无所顾忌地感受着这份温暖。
面对三十岁出头的老大哥,赵瑞也问过他找女朋友的事。张明天总是说年纪大不好找。
“啥不好找哟!在省城工作还说这些话?不爱听!不过你也不要跑我这里太多。路途遥远,第一次算旅游,第二次就叫浪费车费。有出差的机会我可以去看你的。”赵瑞对张明天这样说。
这样不知不觉半年了。赵瑞心情缓和了许多。
一个中午,赵瑞去粮店买米。三十斤的定量分成大米,面粉,包谷三个口袋再加一个油瓶,让赵瑞有点不堪重负。她走一会歇一会,艰难往单位挪动。
一辆单车随着一阵风“飕”地停了下来。李建华出现在她面前:“你没事买这些包谷面粉做什么?怎么吃?”李建华下车翻动着赵瑞的粮食口袋,一边问赵瑞。
“现在粮店不单独开大米,要买就得一个月的口粮全部一起买。”赵瑞觉得好老恼火。
“你不知道赶场天买乡下新米吃呀?”
“定量怎么办?存太多,不要了?”赵瑞摆摆手。
“去找人换成粮票,最好是全国粮票。攒够一百斤我帮你拿去处理。五毛钱一斤。”李建华放低了声音告诉赵瑞,并伸出一个巴掌。
“在哪找人?”赵瑞问。
”那看你自己咯!”李建华随声离去。
一百斤五十块钱,赵瑞心里在算着账。她粮本里面起码还有一两百斤粮食。找谁?赵瑞想起一个人———管建国!
一个下午,在粮食局二楼计财股赵瑞找到了管建国。赵瑞的出现让管建国慌乱一团。不知道是倒水还是让坐。赵瑞说明了来意,管建国满口答应。事情两句话就搞定了,赵瑞又不好马上离开。
“管建国你还好吧?”赵瑞无话找话说。
“就那样!不过我和展军他们几个成了好朋友,经常出去玩。本来想约你,听说你才和男朋友分………”管建国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感觉止住了嘴。
“支平县人民太关心我了!”赵瑞一下子情绪有点受影响,不阴不阳地说。
“小地方就是这样!”管建国赶紧赔不是。
“我上着班呢,回去了。”赵瑞起身往门口走去。
“赵瑞!”管建国在身后叫她。
”干啥?”赵瑞停住脚步。
“我以后可以对你好吗?”管建国声音有点颤抖。
“不可以,绝对!”赵瑞转过身体坚定地对管建国说。
“那换好的粮票怎么给你?”
”打我单位电话,我下来拿!”赵瑞径直离去了。
粮票换好了。管建国很听话打电话让赵瑞下楼来拿,粮票一递给赵瑞 自己就静静走了。
望着管建国背影,赵瑞有些自责。感觉自己有点欺负人。
从那以后,赵瑞要换粮票就直接去找管建国,慢慢的她就和管建国,展军等几个演出队认识的年轻人成了好朋友,管建国经常找车带着他们到处去玩。
又是一个休息日,赵瑞早早起来,初升的太阳洒在窗台上,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温暖的阳光里。
好天气!赵瑞拿起一个小锄头和一个提篮决定去堰塘的坡上挖折耳根,拔野葱。她下楼来正坐在饭店门口吃面条。
“赵瑞!”听见有人叫她,赵瑞抬起头来。管建国走了过来。
“你吃了吗?”赵瑞问。
“吃了吃了!你吃了怎么打发今天?”管建国看见赵瑞有点激动。
“这!没看见?天气好,我要去堰塘挖折耳根。”赵瑞用脚踢了踢脚下的提篮对管建国说到。
“赶场天一块钱一大堆呢,用不着这样辛苦吧?”管建国不理解。
“懂个屁!”赵瑞白了一眼管建国,埋头吃面不理他了。
管建国站在边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陪你去可以不?那边山上不太有人去,你一个人不好得?”管建国终于开口。
管建国的话提醒了赵瑞,她想了想。堰塘那里还好,但是山坡上真的是有点让赵瑞感觉有一点偏。
“喊起展军他们嘛!”赵瑞说。
“好的!我再拿起相机,在堰塘拍几张相片。你等等哈!”管建国听见赵瑞答应,兴奋得一溜烟跑了。
小时候赵瑞就经常和小伙伴一起上山挖折耳根。折耳根和着野葱拌起来,赵瑞能吃一大碗饭。那个年代粮食太紧张,有了定量粮店也经常断粮。断粮的时候家里面就不让去挖,因为有了这样的美味粮食更不够吃。
有了同伴的陪伴,赵瑞在山坡上更来劲了。渐渐离同伴越来越远。
管建国被赵瑞叫去堰塘边洗折耳根了。一是新挖的折耳根泥太多。二是赵瑞烦着他一个劲在边上唠叨让赵瑞不要太累了。他自己又不会挖,总是挖断根。
展军他们几个在堰塘边忙着拍照,玩水。根本没有注意赵瑞。
“妈呀!啊………”赵瑞在山上发出惨叫。叫声惊动了堰塘边所有的人。
“有老蛇!”堰塘边钓鱼的一个人惊呼。
管建国听见有老蛇,急忙往山上冲去。
赵瑞真的被蛇咬了,当管建国来到她面前时。赵瑞摊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脚脖。
管建国拉开赵瑞的裤腿,一深一浅的两个牙印出现在他面前。管建国不由分说脱下赵瑞的凉鞋,伏下身体用嘴对着伤口往外吸着血水。
大家都赶到了,紧张看着赵瑞和管建国。那个钓鱼的大叔看了看赵瑞的伤口,轻松一摆手说:“不打紧,菜花蛇咬的,没有毒。”
大家松了一口气,可是赵瑞这会却哭开了。
大家陪着赵瑞去医院包扎好伤口,然后送她回到宿舍。展军他们几个随即离去。
管建国没有离去。这个时候不管赵瑞怎么样他都不会离开的。现在已经快下午五点钟了。赵瑞饿坏了,管建国也饿坏了。
“锅里有剩饭,箱子里有鸡蛋。炒一个蛋炒饭,拌一个折耳根。”赵瑞坐在床上吩咐道。
管建国听见赵瑞这样吩咐他,心里安定下来。不过他哪里会做饭呀!他站在原地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瞬间呆若木鸡。赵瑞知道管建国什么都不会,就耐心地指挥着他。
赵瑞和管建国吃着饭,彼此无话。管建国起身把自己碗里面的鸡蛋往赵瑞碗里放,仍然没有说话。
今天管建国的行为很触动赵瑞的心。她一下子感觉到管建国不是她心里面那个只知道靠着父母,无法无天的公子哥。他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管建国天黑了才在赵瑞的催促下不舍地离开了。刚刚走进家门,他母亲肖淑华正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等他。
管建国家住的一个二层的红砖小楼里,楼外有一个小院子。管建国的父亲是个老干部,参加过抗美援朝受过伤。转业后回到家乡支平县,一直在政府机关工作。前几年,支平县给他家分配了这个小楼。
“建国!你给老子又死哪里去了?我和你爸都把县城找遍了。”肖淑华看见了疲惫不堪的儿子,心里面又恨又心疼。
管建国兴致勃勃地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母亲,只是没有告诉,他给赵瑞吸腿上的血这个事情。本想到母亲一定会高兴。没有想到肖淑华一下子拉下脸:“建国,你可不要和那个赵瑞走得太近,她名声可不怎么好!再说你知道她能在这里呆几天?她的路子比我们广,小心陷进去出不来。”
听母亲这样说赵瑞,管建国转身进屋去了。
等一会肖淑华进屋时,却看见管建国的那间房门口扔着一堆脏衣服。
“真的是个祖宗!”肖淑华一边骂一边收拾地上的衣服。
国庆节到了,放假三天。赵瑞把剩下的两天换休都休了 。国庆前张明天就写信来告诉赵瑞,他家在一个古镇,镇上保留了好多古迹,还是好多传统的小吃,美味极了。非常好玩。邀请赵瑞去他家。赵瑞毫不犹豫答应了。
古镇尤如张明天说的那样好玩。因为正遇赶集,赵瑞欣喜的冲在前,吃这吃那 ,买这买那。更多的时候她更感兴趣古镇的古迹。嘴里一直不停地赞美这是一个好地方。
张明天在后面拎着赵瑞的”成果”。兴致勃勃地不断喊着穿错巷子的赵瑞。
赵瑞的到来让张明天家手忙脚乱。赵瑞一到张明天家就加入了脱包谷粒的战斗中。迅速和张明天的表姐表妹混在一起。
赵瑞的到来自然让张明天的父母欢喜不尽。他们在饭桌上不停问赵瑞家里面情况。爸爸是工人,赵瑞在家是老幺。赵瑞的每一个回答都让张明天父母连连说好。
张明天大哥刚刚结婚。张明天母亲把赵瑞领进新房,问赵瑞新房里面的一切如何?
“我特别不喜欢梳妆台!做功复杂,实用不大,有个镜子就可以了!”赵瑞一边看一边说。
“那我们以后不打这个,改打别的。”
“我不喜欢,你们喜欢就好啦!”赵瑞出了房间。
离开古镇后,赵瑞心里开始隐隐有点疙瘩了。反反复复想着张明天母亲的话,感觉事情不对。
回到张明天工作的宿舍。赵瑞忙着装她买的一堆东西。
门吱呀地开了,赵瑞听见身后张明天和人说话。她转过头来,看见张明天不耐烦对门外挥手,好像叫人赶紧离开。
“谁?”赵瑞好奇问。
“一个朋友。”张明天回答的时候,手里面多了一个暖壶。
“怎么不让别人进来?”赵瑞起身走出去时,看见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姑娘消失在走廊尽头。
“谁呀?也不招呼别人进来”赵瑞回头看着张明天。
“送开水的?”张明天神情一点尴尬。
“不可能!你又不是什么人物,还有人专门给你送开水。”赵瑞一直问张明天这个姑娘是谁?张明天万般无奈告诉赵瑞,这个女孩喜欢他,他不喜欢这个女孩。
“不喜欢?喜欢又能怎么样?”赵瑞瘪了一下嘴,赵瑞一下子想起关一树。
过了国庆节回到单位,赵瑞心里开始烦躁不安。张明天家里对她的一切让她不得不去回想到一个情况:“老大哥是不是有意思呢?应该不会,好不现实的事情。再说他跟我说班上的女同学都喜欢去他那里。比我去得还多。但是他的父母………”赵瑞思绪很乱,她不愿意想下去,孤立无援的她真的离不开张明天的关怀。
她纠结地给张明天去了一封信,说支平县虽然遥远,但是她已经喜欢了找个地方,就是呆一辈子也觉得还好。她告诉张明天那个红衣服姑娘很不错,她喜欢,下次再去贵阳让张明天约起一起玩。
只有这一次,张明天没有回她的信。
一九八九年的新年到了。开年的第三天李建华走进办公室。
“好消息哟!”李建华微笑着对赵瑞说。
“涨工资了?”赵瑞在忙着转换各类登记簿,没有抬头。
“应该比涨工资更高兴吧?不过与我们无关,仅此你一个人的好消息。”李哥继续调侃赵瑞。
“对于我来说除了涨工资,没有什么好消息。”赵瑞抬起头,做了个鬼脸。
“单位排你去贵阳青溪学习一个星期。怎么样?不是好消息?”
“我一个人?你怎么不去?”赵瑞问。
“你去最合适,这不我老丈母住院了。”
要是以前,赵瑞肯定很高兴。今天她好像一下子心里不舒服起来。
一个寒冬,天雨夹着雪,天都黑了赵瑞才到青溪。
张明天早早就在招待所等着赵瑞。
“太晚了,你回去吧!我下车就吃了牛肉粉的,一大碗呢。我也想休息了!”赵瑞这次看见张明天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排斥,显示出不耐烦。
“我带了个电炉,这个时候没有热水的!”张明天坚持地说。
赵瑞的鞋子漏水了,脱下袜子两只脚又白又肿。张明天从他背的挎包里面拿出一个电炉给赵瑞烧水烫脚。
“明天我们学习完了你去叫李丹,我们一起去公园堆雪人好不好?”赵瑞提的李丹就是那个红衣服姑娘,现在她是有意提起的。
张明天没有着声。
电炉上的水还没有热,赵瑞用手一直在捂着冻得麻木的双脚,一边瑟瑟发抖。张明天突然走了过来,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打开衣服,把赵瑞的双脚抱在怀里。赵瑞惊呆了。可能条件反射地墩了一下。张明天摔倒在地。
赵瑞彻底醒过来了。她心里一下子证实了这个温和的老大哥的真正想法。
赵瑞看着摔在地上的张明天,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她真的很希望一切都像她想象的那样,张明天只是一个温存的大哥哥,对她没有一点意思的大哥哥,然而不是。她一遍遍问自己,也责备着自己,我不是傻了,是我太自私!
赵瑞的双脚泡在热水里。慢慢地给张明天诉说着她和关一树的故事,她垂着头,泪水滴滴答答滴落在脚盆里。
“你们已经不可能了!我想他是在编谎言欺骗你,他一个军官什么好条件的找不到?不会要你这个边远山区工作的人,不现实知道不?” 张明天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仍然温和地告诉赵瑞。
“我希望你不要诋毁别人,我更不允许你诋毁他。不管他怎么样在我的心里都是最好的。”
”你走火入魔了,你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吧?你在支平县过的日子我清楚的很。”张明天激动地说。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不想这些事情。”赵瑞此时心里纷乱如麻,不想再说什么。她的思绪仍然再她的故事里。
“我可以一直等着,一直!!”张明天口气异常的坚定。
“你不要等,不要!千万不要!!”赵瑞吓得站了起来。双脚正盆里巅了几下,差一点连盆带人翻到在地。张明天扑过来扶她,她毅然决然推开了他。
“我心里早已经装不下任何人了,我一直没有好好想过你的这份关怀。现在我感觉我还是很无耻的。”赵瑞忧忧地自言自语。
” 你是我的好大哥!永远………”我
张明天走了。
这个夜晚,赵瑞就这样坐着。屋里面的电炉因为电足显得比平时红火得多,窗外的飘雪也特别的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