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加拉太书注释》中文版与德文版的一处对照

2011年三联出版的路德《加拉太书注释》是从Zondervan出版社的英译本翻译而来，而根据英译者的序言，后者也并非全译，而是节译本。在八开本的《路德全集》中，拉丁文的《加拉太书注释》占733页，如果要翻译成英文，八开本将有1500页之多。而我们手中三联的中译本，十六开本，只有244页。应该说，这是一个相当缩节的译本，而且进过了两次转译。期盼将来能有中文直译、全译本问世。

根据此书中译者导言，路德一生中有不少于七个版本的《加拉太书注释》出版，其中五个是拉丁文本，两个是德文本。我们手中这个从英文节译本转译的中文译本是源自1539年的德文本（即路德1531年的加拉太书授课记录），也是路德生前的最后一个版本。

下面提供的是两个不同版本中，路德注释第一章第二节：“...写给加拉太的众教会”这句话的片段，从这个段落的对比中，我个人初步的感受是，节译本保存了路德原著的思想精髓，避免了论述上的“臃肿”，当然，也不可避免地丢掉了一些很精彩和重要的内容：

1）三联中译本：

哲罗姆曾问，既然加拉太的教会已经为着摩西的律法而离弃了基督的恩典，为何保罗仍称他们为教会呢，实际那里已没有教会了。正确的回答是：虽然加拉太人已经遗弃了保罗的教义，然而洗礼，福音和基督之名仍然在他们中间。并非所有的加拉太信徒都偏离了，仍有一些人持守真理的正意和圣礼。这些蒙恩之道是不能被玷污的。无论人的观点如何，它们仍是神圣的。哪里有蒙恩之道，那里就有神的教会，即便敌基督在那里掌权。对书信开头关于称谓的讲解就到此为止了。下面我们来看信中的祝愿部分。

2）基于1531年课堂笔记的德文本：

在此，哲罗姆处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保罗为何称那不是教会的为教会呢？因为保罗说，他乃是写信给那些为着摩西的律法而离弃了基督与恩典加拉太人。对此我的回答是：保罗如此称呼加拉太人的团契，乃是以部分指代全体，这是该书信中常见的表达方式。在哥林多前书（1章4节以下），使徒同样如此问候那些基督徒，因为神在基督耶稣里赐给他们的恩惠，因为他们口才、知识都全备，尽管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因为假使徒的误导而不相信死人复活什么的。同样，今天我们也称罗马教会是神圣的，她所有的主教教区是神圣的，虽然她已经离经叛道，她的教士毫无敬虔。因神本就“在仇敌中掌权。”（诗110:2）敌基督本就“坐在神的殿里，自称是神。”（帖后2:4），撒旦也本就在神的儿女中间。所以说，教会即使好像腓2:15所说的那样隐藏在“弯曲背谬”的民中，或是住在豺狼和盗贼中，也就是在精神暴君的统治下，她也不会因此少一根汗毛。罗马城的败坏虽然有甚于所多玛、蛾摩拉，但洗礼、圣礼、福音的宣讲、圣经、崇拜、基督的名、神的名仍在其中。她有她本该有的，而她所缺的则无可推诿，宝贝就在眼前。罗马教会有神的名，有福音、有洗礼，所以她是神圣的。而我们威登堡人民就更是神圣的了，我们有洗礼、教导、神的呼召，我们有神的工作，就是圣道和圣礼，这些使我们成圣。

这些再三提醒我，以至于我们可以认识到，基督徒的圣洁和别的圣洁有什么不同。修士们称他们的修会是神圣的（他们还未胆敢自诩神圣），但那不是神圣的，因为，正如前述，基督徒的神圣不是主动的神圣，而是被动的神圣。没有人可以因为他的生活方式，他的善工而成圣，无论是禁食、祷告、苦待己身，周济穷人，安慰悲伤困苦的人，等等，否则连法利赛人都是圣洁的了。善工是好的，神严肃地要求我们行善工，但它无法使我们成为圣洁。你我就是圣洁的。无论教会、百姓都不是借着他们自己的圣洁，不是他们主动地圣洁，而是借着外在而陌生的，被动的圣洁，因为他们有属神的、神圣的事物，就是事奉的呼召、福音、洗礼，等等，借着这些他们是圣洁的。

因此，即使加拉太人已经走偏了，但洗礼，福音和基督之名等等这些仍然在他们中间，仍有一些加拉太人持守保罗的教训，持守真道和圣礼，它们不能被偏差之人玷污。洗礼和福音不会因为我的污秽、不洁或者对它们错误的认识而被亵渎。洗礼和福音总不改变，总是圣洁的，不因人的敬虔与否而被洗净或抹黑。洗礼和福音可以在人面前因人的善行、恶行而被圣化或玷污，但在神面前却非如此。即使在狂热的灵统治的地方，只要他们还没有否认圣道和圣礼，教会就是圣洁的。如果他们否认，他们就不属于教会了。哪里有圣道和圣礼的本质存在，那里就有神圣的教会，即便那里很有可能是敌基督在统治——敌基督可不在鬼魔的巢穴，或猪圈里，或不信之人的团伙中，他乃是在最尊贵、最圣洁的所在：神的圣殿里。简而言之，我们这样回答哲罗姆的问题：在全地之上，凡有福音和圣礼处就是教会。犹太人、土耳其人和狂热分子不是教会，因为他们反对并否认福音和圣礼。接下来是祝愿。

（译自：Luther, Martin,Dr. Martin Luthers Epistel-Auslegung, Bd.: 4 Der Galaterbrief, hrsg. vom Hermann Kleinknecht, Goettingen: Vandenhoeck und Ruprech, 2 Auflage, 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