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变成了孙悟空,猴脸紧箍咒一身毛。
我成了一名网络公司的运营策划,盘丝洞的妖精,女儿国的国王全是我们的来往客户。
我的身边依旧有师徒四人,不过八戒回高老庄了,师傅收了被观音大士撵出竹林的玉女。悟净也去做他的净坛使者,还好小白龙幻化成人形,留下了。
我依旧是大唐高僧玄藏的徒儿,不过为了适应社会,师父脱下了袈裟,换上了西装,学会了至少三种领带的打法,熟练优雅的拿着西餐刀叉,并对黑咖啡情有独钟,要那种最苦最苦的黑咖啡,一点奶泡和焦糖都不加。
他说再苦的咖啡喝进嘴里都是甜的,我猜他大概是因为心里苦。
他也不再骑马了,一是小白龙已经化为人形,再骑起来,有些像羞耻play,二是都市交通太过拥挤,天上地下都是。身骑白马不再是飒爽英姿的表现,反倒会被人拍下发到微博说遇见个神经病。
我也很久不腾云驾雾了,有一次晚上我憋了太久,想上天翻几个筋斗云耍耍,结果误闯到飞机轨道,还好是晚上,只是被当成大鸟,差点撞的机毁猴亡。
自那一次我就很少出门了,师父在别墅里给我建了个小温室,里面栽了几株桃树,我每天都给它们浇水、施肥、抓虫。看着它们花开花谢,结出小小的青涩的果实,看着果肉一日日丰满,最后他们烂在树上。
小白龙对此总是不解,他问我:“大师兄,你难道不爱吃桃子了?”
我忧郁的望着树梢,一颗桃子终于腐烂的再也无法挂在树上,掉落在地。我心中却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
明明吹一口气,就能让它快速生长,我却等了一季又一季。
在所有人都步履匆匆,想给生活按下快进键的时候,我却心甘情愿的放弃一切法术,只想简单的过着最平淡的生活。
我很少出门,更是从不去喧闹的繁华街区。无奈城市的夜晚虚伪的光明,仍叫人无所遁形。我已有很久没见过漫天的繁星,有几次回天宫串门,那些星宿老仙们,大多都偷偷溜去凡间。或在北京地坛晨练遛鸟,或去北海划船,凡事看心情。
有一次我帮师傅取快递,在油条摊儿旁看到个精神抖擞的白胡子老头,他支了个棋局,四角压了几个装丹药的宝瓶,我垂着头步履匆匆的路过时,被他一把拽住袖子,我下意识的要甩开,老头却笑吟吟的晃着一根干瘦的手指,指指我,又指指自己说:“大圣,你莫不是不认得老头了?”
是太白金星,炼金丹的那老头。
那天,我带着大大的口罩,蛤蟆镜,罩衫,挡的就算我有亲妈,她也绝对认不出不来。我可是受够了在路上被小姑娘拉住,问我是哪个cos社团的coser,要签名要合影。
所以……被老头认出的一刹那,我有点儿呆楞,然后问了一句八戒那呆子才会问的话:“你怎么知道是我?”
老头得意的笑一笑,银胡子乱颤“大圣莫不是在这俗世呆傻了,你那火眼金睛还是在老君的炉子里炼出来的呢”
对,他说的对。
我之所以没像小白龙他们那样,变一张普通的脸给自己,不是想特立独行。而是在俗世住久了,我怕某天早上一醒来,我真的会忘记自己是谁。
真的,怕忘记,我是谁。
高小姐生了对儿龙凤胎,孩子不是八戒的,他也没喜当爹。
当年高小姐出嫁时,他是新郎。但普通人生老病死,早已辗转了几十个轮回。八戒就一世又一世的找高小姐的转世,但每次高小姐都与别人结成秦晋之好。
或早或晚,总是没有恰好的时候,只差一步。
。
有一天,八戒从外地赶来给师父庆生,小白龙和玉女早已不胜酒力,瘫睡在桌旁,师父喝了一壶又一壶的黑咖啡,喝的太精神,后半夜去公司加班。
我和八戒一人拎了一打啤酒,坐在我的桃树下,夜幕透过巨大的玻璃幕顶 ,罕见的寥落零散三两星。
八戒喝酒兑冰红茶,我看了他一眼,没愿理。他喝下几瓶,眼神就迷茫的升起大雾,俨然是醉了。
他谈起高小姐,说她生了一对儿龙凤胎。说其实高小姐怀的是女孩儿,婆家人对她不好,一心要男孩子传宗接代,他施了些小法术……
他说他是孩子的干舅舅,每年俩孩子过生日,他都绞尽脑汁的想送最好的礼物。
他说话时,小拇指总是不自然的微微的蜷缩着,我去碰,他罕见的灵巧躲开了。
我大该明了,造物者凡是因果有循环,他以一己之力,妄图更改规则。那小指……大概是法力的反蚀。
如此过了十几年,八戒只是偶尔拨来电话报平安,话少三两句,不再是过往那个絮絮叨叨的闲嘴呆子。
只是有一次,打来。他一句话不 说,只是痛嚎,不是人声,大概是化回原型,猪叫。
后来哭累了,他哑着嗓子说,他撑了这么多年,差不多一半的修为都渡给他那多灾多病的干外甥。可他还是被阎罗殿里的那位,派黑白无常给收走了。
我举着电话,不知该说什么。干脆直接挂断,回房间取下当晾衣杆的如意金箍棒,迎着苍茫夜幕,一个筋斗翻进去。
呆子,俺老孙,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