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用”长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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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死于有用

以前我喜欢画画,画完就炫耀,我妹爱唱歌,唱完就得逼我们奉承鼓掌,我老爸一边算账一边说,没啥用。为了做一个特有用的人,我报考了化学工程,我妹妹是工程造价。我看着她的通知书,你知道工程是啥?直到毕业,我也不知道工程是啥。沦落到这种地步也不奇怪,毕竟我是一点魅力和主见也没有的人,忐忐忑忑我只想就业。就连一个非常酷的喜欢摄影的女同学,最后也学了石油勘探。

我的学院里,有过程控制专业,测量分析与仪器专业,制药工程专业,楼上住着汽车工程,机械设备的女生,一堆女孩子痛苦的在专业课里苟且着,为了59分的成绩,没尊严地各种求情。

毕业以后,我们真的成了特别有用的人,散布各种工厂里每一个严肃的岗位上,做着影响着国民经济的最基础的大行业。这些行业有多严肃?就是像生活在规程里,那种一板一眼的平静和意料之中,什么都被规定。每天忙着拯救的仪器分析的数据,一批一批的灵魂死在下发的工程文件上。

生存自有它势利的一面,社会热衷褒奖的是能拉动经济发展的实业家,而不是会拉小提琴的年轻人。

社会要GDP,个人要就业保障。

我常常感叹这个世界行事逻辑的残酷。社会要求大部分的人要做一个有价值的人,能在这个巨大的世界运行里做一个规矩的齿轮,但是有用这件事情,对个人的意义和魅力却没有那么重大,作为一个普通的理工从业人,也许你会科学,会机械,知道汽车杂音出在哪里,你可以拯救一部仪器,可以拯救一个工厂的效率,甚至你可能带动一个产业的兴旺,但你不一定能拯救,下班以后的无所事事,在规则里抓也抓不住的年轻时光,脱离岗位价值以后的自我。有用这件事情,只能取悦社会,却太他妈难取悦自己。

在巨大的高效率运作的工程里,机械嗡嗡日夜不息,木吉他哑然无声。

二、没用的牛掰

地铁口两个秀气男生在弹吉他唱情歌,跳舞。我身后边的三五个女生压着嗓子惊叫“真帅啊!”“我要去要电话了!!你们别拦我!”“啊啊,看过来了!”一副大惊小怪,命都拿去给他的样子。我就显得有素质多了,就只安静地看着,直到撞到电梯。

就是酷,酷到三米外路人应该流窜,三米以内的空气都要发声尖叫,一首歌的时间,他们就成了宗教,成了信仰。

高中大学时代,见识过很多很牛掰的人。那个时候的牛掰,不是三年升了总经理,五年赚了一个亿,婚礼加长林肯明星出力的那种。只是穿件100块钱白衬衫,弹个500块钱的木吉他,只是笑一笑,眼角一低一扬,眉头一舒一展,就是荷马史诗,敦煌奇迹;还有一堆格子衫,乱蓬蓬的头,口若悬河,讲历史,讲哲学,讲诗词歌赋小说电影艺术理想世界和主义,简直除了自信什么都没有,但你就能被说服,这份儿自信,可以是一切;女神们的白球鞋,十块钱剪得清寡的头发,大宝和相宜本草的护肤品,一张素脸,说着敏捷的英语,唱着意气的歌儿,美得一塌糊涂。

我从来都没酷过。

不仅在最年轻最可能放光的时候就那么蔫蔫的暗淡着,连同在成人以后,也要这样悄不作声得一直苟且着。

真他妈伤心。

在乌托邦的学校世界里,我们会觉得一首小情歌,一手毛笔字,一把木吉他,一幅挥笔即就的小像,这些比跑车,权利,地位都有魅力。我们不会爱200平米的市中心大house,也不喜欢你站在会议厅一呼百应,能让我记得你,是在那个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闭眼练钢琴的温柔。

然而过来人都说,有屁用。

奇妙的是,其魅力出在于它们无用的性质,因为无用,所以自由。所以在于每一首旋律里,我们的取乐漫然无目的,我们的兴致不加之束缚和规则,所以我们的陶醉高贵而纯净,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真正的自由。

我很想知道,当年那些最会跑酷的男生,架子鼓打的超好的女孩,吉他情歌一流棒的学长,能不能一直酷到38岁,我真希望能看到这些人,在好几十年以后,依然能非常牛逼地截到小年轻们气势汹汹的足球,吹着哨子又扣了两个篮板,就像似乎以为只要男神女神都不老,我们的内心的高贵就会一直在,一个无用却自由灵魂的魅力就会长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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