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

外国电影片尾的演职员表，总会慢条斯理地走个三四分钟，音乐结束了，它还默默地往上冒，那些长长短短的名字，我能分辨出人名和公司名，没完没了，估计也要超过二百个人以上，这就是工业文明的结果吧，所有工作都被切分成细小的碎末，播撒在车间的生产线上，可鞋子上从来不会印出采购员、物料员，胶粘、热硫化、注塑、模压和缝制工艺上的人名。除了尊重人的劳动，我还想到生物多样性，跨种族婚姻中孩子的智力指数，乃至文化这种多样性容器，直接导致文明的结果，包括我的主张对你有意义，那就是主义，等等，仁者见仁，爱者见爱。

有人说爱情不能经营，一经营就在造假，好像火堆不能添柴，一添就不是火焰了，没错，不是原来的那团火苗，倒也温暖而明亮吧。他还说，深夜里看见金石刻刀在石面上推过，空气中留下石片一串开裂破碎的声音，没等他说下去，我便想象火焰中木柴石块爆开的动静，真是迷人。这是凤凰涅槃后，破壳而出的伟大时刻吗，孙悟空从石头里诞生，又从丹炉里重生。诗人也说：人都会死两次，我已看清：/停止爱与停止被爱，/那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死亡：/停止生命，却算不得什么。你会笑我，三句话不离老本行，是的是的，我把嘴角稍稍翘起，扬起爱的风帆。

对了，喜欢听风的声音，不在城里高楼间的尖叫声，而是山谷、山坡、山顶上空气流动的轰鸣声，别有松涛的一番风味。我知道爬山不为了锻炼身体，只是感觉风的能量，由远及近地拖曳着山石天地，像公路上汽车飞驰而来，却不总是一个方向来，一个方向去。仿佛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有时在头顶盘旋而去，有时又会擦身而过，如森林里嬉闹玩耍的精灵，或者它们的歌声，掠过山尖，穿过河谷。怀着激情的冲动，横跨江河时可能会跌倒，跨越山岗时一定会腾飞，以及所有这些，无论如何，它们都不会让自己的双脚停留在泥泞里，因为爱在远方，永远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