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谷雨终于回到了家,半村子的男女老少闻讯围满了她家的院子。爷爷奶奶,三个伯伯,大娘抱着她一顿哭,接着就是你一句,他一句的问。冯谷雨只有哭,没回答任何人的问题。还是妈妈心疼女儿,给她做了一大碗面打了四个荷包蛋。冯谷雨强咽下一个荷包蛋,妈妈还让她吃多吃点,她只说了两个字:“不饿。”头半宿,冯谷雨家里除了人影就是哭声,笑声。
“谷雨爸,我们还需要冯谷雨提供笔录,协助我们破案。必须将犯罪份子绳之以法。”
县公安局李泽辉局长亲自送冯谷雨回家的。临走时握着激动得泪流满面的冯国军的手。
李泽辉的表情十分凝重,这个案子惊动了省公安厅。拐卖妇女儿童的事件年年打击预防,可年年每个乡报案的不下二十几起。
李局长本身就是受害者。二十八年前,就在儿子刚生下不到五个小时,在岳母为妻子到便盆的那么一小会儿。回来后发现,放在床上的孩子不见了,慌忙叫醒妻子一问。她说妈妈刚走就进来一名女医生,说给自己检查身体的。冲着自己喷了一个液体,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时的李泽辉还是个普通警察,可工作也是很忙,在妻子临产时突然接了个案子,没能守在她身边。父母还是远在外地,只有岳母一个人照料。为了这个丟了的儿子,妻子得了抑郁症自杀了。岳母也不久于人世。近呼崩溃的李泽辉化悲愤为力量,在每次的打拐办案中,都立下不小的战功。
整整十年李泽辉才从痛苦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后来娶了现在的老婆,女儿今年刚刚十四岁,和眼前的这个被害人冯谷雨同龄。
马上快到退休年龄的李泽辉,决心在自己有生之年,要狠抓狠打这些丧心病狂的犯罪份子。对他们决不留情,斩草除根,要一追到底,买家也要严惩。
每次接到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时,都会让他想起,那个连面都没见的儿子,和含泪自杀的前妻。心潮起浮,难以让他平静。
“放心,李局长。我一定会劝谷雨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的。”
冯国民目送李局长和民警们上了车,把所有的亲朋邻舍送出院子。
夜很深了,冯谷雨终躺在了日思夜想的妈妈身边。
“谷雨,你说是你表姐给你骗走的。”
谷雨妈做梦也不会想到,是那个从小到大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亲外甥女,把谷雨拐走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她,向问她为什么这个黑心?对自己的表妹下得了手。
“别生气了,等警察去抓她吧?不管咋样,谷雨回来了。”
冯国民嘴上劝着妻子,心恨得直滴血。
“谷雨,告诉妈妈,你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呆了半年。”
妈妈发现,谷雨没瘦,而且还长高了。从她回来时的衣着打扮来看,这半年她过得不是他们想向的那么苦。
“他待我很好。”
冯谷雨说到这里时,哭了,泪一滴滴的从眼角往下落。
“你口中的他,多大年纪?”
冯国民心碎了,一想到女儿那么小,那个男人有可能是个老头。
“快说,谷雨。”
妈妈心撕碎了一样的痛。
“三十岁。”
冯谷雨的眼睛里闪着光,张铁龙英俊的脸出现在了她眼前。
“明天妈爸领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妈妈心疼的摸着女儿的小脸。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
“妈妈,他是个好人,每次我逃跑,他都背我回来,从来不打我。可会对我那样……”
冯谷雨伤心的哭了。
“别说了,这样的人一定会受法律的制裁的。让他去做牢……”
“不……”
没等妈妈说完,冯谷雨大声喊了一个字,把躺在炕上和爸爸在一起睡的小弟吓醒了。
“你怎么了?谷雨。”
冯国民给儿子盖了盖被,摸着他的头一下,小军又睡了。
“我不想让他去坐牢。”
冯谷雨的心里难受,她有些想张铁龙了。
“行了,别说了,早点睡。坐不坐牢警察说了算。”
谷雨妈感觉到了什么。
第二天,冯国民把小军送到了东院的三哥家。夫妻俩带着女儿走进了公安局。
冯谷雨向李局长哭诉了自己被表姐张云和黄军夫妻俩怎么拐走的一翻经历。
当下李泽辉马上指挥分派任务,决心全力围捕张云夫妇及小饭店的老板,通缉在逃的张铁龙。
警方撒下了天罗地网,四天后,抓到了闻风而逃的张云,黄军,小饭店老板等五人入网。
三天后就是大年了,冯谷雨的父母上医院为谷雨做了检查。医生确定她没怀孕,也没有传染上任何的性病。
为了安全,医生建议冯谷雨还是刮一下宫。从医院回到家,冯国民两口子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爹,过年了。你一个人在家可要保重。谷雨,你现在怎么样了?是和父母在一起了吧?”
在一处偏僻的木材加工厂的小板房里,张铁龙眼望着棚顶,紧裹着一条又脏又旧的棉被。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几天下来他脸上的胡子也长了,头发都能扎小辫子了。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和冯谷雨分手的那个场面。借着路上的灯光,看着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半年的女孩,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张铁龙的心也随着她去了。泪在他的脸上结成了冰,刀在剜心一样的痛。
冯谷雨进了票房子,过了一会,四名警察陪着她上了警车,在她上警车之前,她还回头向小吃铺这边望了望。
“谷雨,对不起。”
张铁龙看着远去的警车,用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小吃铺的墙。
“你是干什么的?”
咣当一声,小吃铺的门的一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在了张铁龙身后。
“对不起,滑了一下。”
张铁龙赶紧回了一句。然后向街面走去。
“神经病,穿成这样。”
身后的女人嘟囔了一句。咣当一声,进了屋。
在冰冷的大街上一直漫去目的的走着的张铁龙,脚冻得发木。看来坐火车出去恐怕行不通了,先上哪住上一宿。早起上长途客车站,坐最远的长途车。有了这个打算的他四下望了一下。亮灯的多数是网吧,歌厅。还有就是几家浴池没关门。
“这里都得要花钱的。”
张铁龙心想本来老爸给他的钱就不多,刚才还买了两张济南的车票。
“医院,对上医院,既安全又不用花钱。”
想到这儿,张铁龙抬头辩认了一下方向,大步向医院走去。
躺在医院二楼的一条长椅上的张铁龙又累又怕。但很快就睡着了,当他被喧哗的人声和脚步声惊醒时,天基本上亮了。来往的行人不住的向他窥望,他知道是他这身打扮太乍眼了。
一翻身从长椅上起来的张铁龙没有在乎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下了二楼,出了医院。
张铁龙坐了近四个小时的长途大巴,到了离家几百里的一个城市。下了车的他眼睛有些发蓝,腿也在打颤。饿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水米没沾牙。
“师傅,给我来碗面。”
张铁龙进了一家面馆。进屋后,他摘下了狗皮帽子,又把羊皮砍肩也脱了下来,放在了自己身边的另一个椅子上,这屋太热了。
“好的先生。请问您吃什么面,咱这有菜单。”
一位女服务员客气的走了过来,递给张铁龙一个菜单。
“十八元钱的就行。”
张铁龙一见菜单上的面价,选了一款最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