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

阿刁坐在一堵颓圮的墙上,晚风把他的有些长的头发吹得凌乱如鸡窝。他上身穿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汗衫,瘪瘪的斜肩包搭在身上,那里面装着他的全部家当。

他左手捏着抽剩的半包香烟,右手恋恋不舍地握着喝干了的啤酒易拉罐。现在香烟和酒是阿刁最亲爱的朋友,在这座城市,他没有什么可以依恋的东西。

只是每当暮色降临,彩霞染红西天时,只要得空,他就会习惯性来到这堵墙上坐坐。那铺满西天的晚霞,和故乡西山的晚霞一样灿烂如火。

阿刁来这座繁华的南方大都市已经四年了。高中未毕业的他,只能做最底层的工作,他当过门卫、宾馆保洁员、搬运工,现在他是一名快递小哥。

前几份工作辛苦不说,工资还低。他辍学来这座城市时,父母是坚决反对的,可那时他哪知道世事艰难。他对父母说他一定要混个样子让他们看看,赚很多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曾想,几年下来,钱没存下一点,东西没给父母买点,自己落魄的样子更是几年不敢回乡见父母。

最近阿刁成了快递小哥,收入比原来多了些。但总出现偶发事件,比喻交通拥堵,快件不能及时送达,快件的主人就会数落责难他。有些小区的门卫就是不让快递员进小区,得看他们的心情,有时阿刁还要对他们意思意思。

前天晚上送盒饭,下雨路滑,上公寓台阶时就摔倒了,幸亏饭盒抱得紧,没有掉下来。可是客户却说饭菜凉了,要退给他,最后说尽了好话,赔尽了小心,客户才气汹汹地接下来。

唉!哪晓得在大城市生存如此艰难!劳累了一天回去就睡巴掌大的一块地方。

想着这些,阿刁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觉得自己的处境上不挨天,下不着地。他拼命要挤进来的城市,却有一堵无形的墙无比坚硬地将他拒之门外,他拼命远离的故乡,好像也不属于他。

他对土地没有感情,他不知道如何侍弄庄稼,留在故乡的都是父母那一茬人,故乡的衰落、荒凉,又如何让自己回得去?

不过现在情况好像有了变化。国家正在进行新农村建设,我们这个传统农业大国,三农问题乃是关系国家生存的大问题,国家正在加大三农投入。

父亲打电话来说,乡政府正在开展培训新型农民的活动,保证每一个回乡的青年有一技之长。或者成为种植专业户,或者成为养殖专业户。搞集约化经营,普遍使用机器耕作。父亲跟他算了一下经济账,一年可有十万元纯收入。

父亲还说村里已经有几个伙伴回到了农村,得到国家大力扶持,种植、养殖、农家乐搞得红红火火。“你不比别人笨,人家行,你也一定能行。现在国家对农村政策好,还是早点回来吧。”父亲最后说。

“看来,我是要考虑回到故乡了。故乡对自己的孩子是永远敞开怀抱的,只是回乡后,一定要学有专长,找准项目。”

阿刁想着这些的时候,远处城市的灯光次第绽放。这万家灯火勾起了他记忆里的一个很温馨的画面:父亲、母亲、他,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美滋滋地吃着母亲做的可口的饭菜。

“是该回去了!何必在异乡做一棵没有根的浮萍。我本是故乡的儿子,现在是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有责任把她建设得富裕美丽。”想到这些的时候,阿刁坚定地站了起来,把手中的空啤酒罐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急匆匆跑向他的临时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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