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我要喝菠萝冰沙！”
华青川突然推开黑玻璃门，并从门框中间钻进来。他用的力气很大，差一点把玻璃门推到铁楼梯下方的铁制储物柜上。玻璃门的底部生硬地划过光洁的地板，发出干脆的磨擦声。
原本围站在桌位周围的玩家们先后扭过头，向径直走过来的华青川看去。他们看到，华青川已经把自己的外套和围巾都脱下来，露出紧紧地套在身体上的毛衣。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一件五彩缤纷的毛衣基本都只能用“土”这个字来形容。
“啊？”
江攀龙也忍不住把脑袋转向华青川，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自从天气转凉以来，还没有一位客人在店里点冰沙，或者其他必须要加冰才好喝的饮品。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开动制冰机去制作冰块。
“你……你要喝冰沙？现在天这么冷，还喝冰沙？”
“对啊！我就是想要喝冰沙！”华青川似乎没有听到江攀龙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强调自己的愿望。
“但是，这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提前制冰啊……”江攀龙摊开双手，“而且，现在是冬天，我这儿也没有准备菠萝……”
“不是吧？你这儿的生意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还有不能做的东西啊？”
华青川表现出明显的不满，把自己的嘴撅起来，脑袋和头发一同左右摇晃。他的嘴角原本就是向下撇的，撅起嘴巴之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略微有些扭曲。
蒋培伦和许迪同时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看向华青川的脸。两个人的眼神同时变成看白痴的眼神，但嘴里却都没有说出什么。
几位常客也先后盯住华青川的脸，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不怎么好看，要么饱含嘲讽，要么夹杂着不满。
“不是，小川，你先听我说……”
江攀龙从人堆里钻出来，拉住华青川的手臂，连拉带拽地把它拉出门外，随后轻轻地把黑玻璃门重新关上。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黑玻璃门，并把声音压低。
“现在是冬天，大多数人都是不会点冷饮，尤其不会点冰沙的。因为这个，我没有提前制冰，而冰沙是必须要提前制冰才能做的。而且，我店里现在也没有菠萝的存货，现在去买也来不及。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华青川没有说话，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低哼，随即倚靠到一张单人沙发背后。
“你换一个吧？”江攀龙灵机一动，伸出一根手指，向上一指，“要不然，我给你做一杯‘海洋之心’？这是我店里最受欢迎的一种气泡水，滋味很不错！而且，它可以不用加冰，在常温下也很好喝！”
华青川点点头，随即把单人沙发转过来，一屁股坐下去。他把自己的手肘撑到膝盖上，用双手托住自己的脸，像是在思考什么。
“嗯……我要继续。”
确认江攀龙已经说完话之后，冯必成才把目光转回到牌桌上来，重新拿起自己的手牌。
围在桌边的观众们也先后把自己的目光转回来。“海豚”和“木板”先后向黑玻璃门的方向翻白眼。他们当然不是对江攀龙翻白眼，而是针对看上去像是一点儿事都不懂的华青川。
“既然如此，我要将我手中的兽皇-大地咆哮虎召唤上场。”
冯必成将自己场上的两只怪兽同时送入墓地，随即从自己的手中打出大地咆哮虎，将它放置到大耳狐原本所在的位置上。
“每个玩家每回合只能召唤一次大地咆哮虎。当我召唤它时，我可以把自己场上任意数量和费用的‘兽皇’怪兽献祭，以代替召唤它的一部分或者全部的费用。我要将两只怪兽全部献祭。”
蒋培伦不慌不忙地点点头。很明显，他完全能够预判到冯必成的这个行动。他用两根手指夹起自己场上的禁锢牢笼，将它送入墓地。当这张卡指定的对象怪兽从场上离开的时候，这张卡便会自动被送入墓地。
“在我将大地咆哮虎召唤成功的时候，我要发动它的第一个效果，将双方场上表侧表示的合计费用最多为2的卡破坏。”
冯必成伸出右手食指，先指向大地咆哮虎的卡图，随后又指向自己刚刚放置到墓地中的紫鳞眼镜蛇。
“与此同时，我还要发动它的第二个效果。在双方的回合，每个回合一次，它可以选定自己墓地中的一只等级低于它的‘兽皇’怪兽。直到这个回合结束，它获得那只怪兽的全部效果。”
蒋培伦捏住自己的手牌，看向自己手牌最右侧中的那张怪兽卡。此时此刻，他的手牌中只有这一张怪兽卡。
“第一个效果，我要指定你的天演星空图，此效果作为连锁1；第二个效果，我要指定我的紫鳞眼镜蛇，此效果作为连锁2。可以吗？”
冯必成伸出手，指向蒋培伦场上的天演星空图，并向蒋培伦的手卡看去。他有预感，蒋培伦不会轻易地让他把两个卡牌效果都顺利地发动。
“我要发动天演术士-命理推演师的第一个效果。”
蒋培伦将自己手中唯一的怪兽卡取出来，并将它丢弃到墓地。
围观的玩家们纷纷将目光落在这张卡的卡图上。这是一只费用为2、等级为7的怪兽，守备力为2800，攻击力却是0。卡图上，一个身穿法袍的修长身影正在操纵位于祭坛中央的朱红色能量法阵。祭司模样的人身上的银白色法袍被朱红色光芒照射得泛起红光。能量法阵中升起一道直冲夜空的艳红色光柱，光柱周围显示出两行难以辨别的象形文字。
“我把它丢弃到墓地，保护自己场上的天演星空图在本回合之内不受你的卡牌效果影响。此效果作为连锁3。”
“好，”冯必成点头，“这样一来，天演星空图便不会被破坏。但是，大地咆哮虎的第二个效果仍然适用。这个回合，它将获得紫鳞眼镜蛇的效果。”
蒋培伦微微点头，随即看向自己的生命区。他已经没有其他的方法来阻止冯必成接下来将要打出的一击。
“现在，我要用大地咆哮虎对你直接攻击。”冯必成再次抬起手，指向蒋培伦面前的二十面骰子。
“好的。我受到2700点伤害。”
蒋培伦翻开自己生命区顶端的两张卡，将它们铺到场上，展示给所有的玩家看。
“在大地咆哮虎对你造成伤害时，我要发动它从紫鳞眼镜蛇那里得到的效果，”冯必成抬起手，往大地咆哮虎的卡图上一拍，“从卡组拿一张自己场上和墓地都没有的‘兽皇’魔法卡。”
“好的。”
蒋培伦微笑着点点头，伸出自己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别指向自己的两张生命牌。
“在这个时候，我要发动两张生命牌的效果。”
许迪忍不住低下头，向蒋培伦翻开的两张生命牌看去。他自己几乎从来没有在同时翻开两张以上生命牌时同时触发两张以上的生命牌效果。
“第一张生命牌的效果，从卡组拿一张攻击力在我受到的伤害以下的‘天演’怪兽；第二张生命牌的效果，选定自己墓地中的一张‘天演’魔法卡，并从卡组中拿一张同名卡。”
蒋培伦不慌不忙地用手指抚摸两张生命牌上方的效果文字，随即又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墓地中的命理推演师。
“最后，我要发动命理推演师的最后一个效果。”
“海豚”和“木板”先后把目光投向蒋培伦的墓地。他们两人都不太熟悉天演系列的怪兽卡的效果。
“每一个回合一次，当我发动与‘天演’卡相关的生命牌的效果时，我可以把它从墓地中横置登场。此效果作为连锁4。”
冯必成露出赞赏的表情，抬起自己的双手，轻轻地鼓掌，连续拍出三下清脆的掌声，看上去颇有几分退休后的老干部的风范。
另外几位玩家也先后鼓起掌来。转眼间，店铺一层内部完全被玩家们的掌声充满。
“这打的都是些什么啊？”
掌声瞬间停止。除了蒋培伦之外，所有留在店铺一层内部的人先后把脑袋转过来，看向重新走进黑玻璃门里面的华青川。
华青川手里端着一塑料杯“海洋之心”，一边用塑料吸管吸饮料，一边口齿不清地说话。他昂起头，用自己的下巴和喉结对准围在桌子旁边的玩家们，斜着眼，看向冯必成和蒋培伦摆放在桌面上的卡牌。
“这些和网上的主流打法一点儿都不搭啊……”
“那你说，应该怎么打？”
“海豚”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他也抬起脖子，用自己的下巴和喉结对准华青川的脸。
“你把你的卡组拿出来试试呗？”
“木板”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他的声音瞬间变得低沉，像是嗓子发炎的人所发出的声音。
“我没带卡组！”华青川把头一歪，脸上尽是理直气壮的神情，“我就知道，主流的兽皇和天演根本就不是这么配的！”
“你自己不会，你说个屁啊？”
就连耿博也感到有些无法忍受。他直接转过身，伸出自己的手指，指向华青川的脸。
“你说谁不会？你自己到网上去看看！天道大佬配的兽皇是这个样子吗？怎么着？还不准我说啊？”
华青川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面前的人们的情绪变化一样，还骤然提高嗓音，空着的右手乱挥乱舞，指尖差一点挥到耿博的脸上。
“我和天道打过好几年的牌。”
蒋培伦放下自己的手牌，缓缓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转过身，看向华青川的脸。
原本几乎快要被激怒的玩家们先后往左右两边散开，为蒋培伦让开一条路。
华青川瞬间被吓一跳，整个人向后一退，差一点撞到电脑桌的边缘。
“我想，我应该比你更了解他，以及他配的卡组。”
华青川差一点把自己手中的饮料杯摔到电脑桌上。不知道为什么，蒋培伦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反而让他有一点害怕。
“天道在最近几场官方比赛中所使用的兽皇卡组，是均衡流兽皇，”蒋培伦侃侃而谈，“这种配置比较偏向中下级怪兽和魔法卡，高级怪兽的数量相对少一些，召唤大怪的速度也不是特别快。一般来说，那种配置相对稳定一些，但爆发力会相对弱一点。”
“我用的这套兽皇，是爆发流兽皇，”冯必成补充道，“是争取在两三回合之内就召唤出三头咆哮虎或者金翼狂焰狮的。”
“小川！你又干什么呢？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江攀龙连忙从吧台后方走出来，走到华青川身后，一把拉住华青川的胳膊，想要把华青川拉到没人的角落里。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
“没事的，龙皇老板，”蒋培伦微笑着摆摆手，“他不太熟悉我们两个人的卡组，我们给他讲一讲。仅此而已。”
冯必成和许迪也先后露出温和的笑容，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
“我靠！”
正在这时，坐在靠近吧台的位置上的隋永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蹦起来。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机，双眼紧盯手机屏幕。
“不会吧？”
同样看清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新闻的金鑫也忍不住从自己的座位上蹿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
除了江攀龙、蒋培伦之外的人都先后钻出黑玻璃门，向隋永和金鑫走去。尽管如此，耿博在看清华青川跟在自己身边之后，还是向他连续挥动衣袖，并加快脚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们自己看！”
隋永抬起自己的手机屏幕，把屏幕展示给自己的同伴们。
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的，是一条新闻中的两张连在一起的配图。上方的一张配图，是由几张不同的小图片拼接在一起的一张大图片。每一张图片都是不同风格的网络直播间，屏幕中的人都是不同风格的年轻女性，有的是日式动漫人物的脸，有的是被修图软件修整到完全看不出真面目、甚至有些失真的脸，有的人物形象干脆被各种卡通图案遮挡住脸。这些网络直播间上方的标志和名称都来自同一个直播间，屏幕下方的送礼物榜单最前方的几个用户也都是固定的账户。然而，下方的那张配图，则是一个不但毫无美感、甚至还有些土气或者邋遢的大妈。这个大妈也穿着和上图中的少女相同风格的衣服，戴着耳机，面对平台前方和后方的一整套直播设备。只是，她宽阔而黝黑的大脸几乎能够把整个直播间屏幕挤满。
“我靠！”冯必成也忍不住感叹，“她竟然是个大妈啊？”
“可不嘛！”隋永眉毛一扬，“平台一出现故障，她的真面目就暴露啦！当场翻车！现在，她的号已经被封掉啦！已经有十几个给她送过不少礼物的粉丝想要联合起来，去告她诈骗呢！”
“哈哈哈……”玩家们先后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江攀龙没有笑，而是转过头，看向华青川，脸上露出责怪的表情。
华青川仍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一屁股坐到真皮沙发上，抱起双臂。
202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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