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老鸨子你这又是何苦呢?难为了这么一对有情人。”一袭青衫的书生,摇着他那把破破烂烂的折扇悠悠开口道。
“呸,你这书生怎么还敢来,子曰曰你个大头鬼,不把上月的银钱结了,你就休想踏进这春风阁一步。”老鸨子立在门口,拦住房内一对男女,也拦住了书生的去路。
这房内被拦住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春风阁的两个奴才,一个丫鬟,一个龟奴,两人相好后就一直攒钱赎身,好容易攒够了钱,老鸨子又不放人,问着他们要利息,说什么在这吃她的住她的临走不能只给卖身钱。这两人现在哪还有钱,只得扑通一声跪下,求着老鸨子放他们走,正巧被书生见着了。“你二位且先起来,不就是钱嘛,书生我有的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额银票,递给了老鸨子“你看,这可够了。”“哟,书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莫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老鸨子拿着银票仔细验了真假。“我乃读书人,老鸨子你可别乱说,这不张员外过寿让我给画一幅百子千孙图这才挣了点小钱,现在都落你手里了。”书生摇摇折扇,略有些无奈。“我呢,也不贪你这便宜,他俩的钱除了之后,这剩下的钱刚好够还了你上次赊的账,今天呐,你就别想进去了。”老鸨说完,扭着小腰离开了只剩两个彪形大汉和书生干瞪眼。
那对小情人向书生千恩万谢后,许诺日后有缘必定报恩,书生一笑而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哪有那么多机会给人报恩。“树外青山楼外楼,红颜姑娘为谁愁,王侯将相千帆过,唯有书生心中留。”书生摇着扇子,胡言乱语的离开了。“这书生还挺有意思,”在楼上目睹了一切的蒙面姑娘对老鸨说道。“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书生啊孓然一身,几年前搬来这青霞镇,整日只知道吟诗作对流连花丛,这楼里的姑娘一个个的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有意思,”姑娘说完自顾自走了,老鸨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哼,神气什么,再高傲不也是只鸡。”
书生摇着他那柄折扇晃晃悠悠的进了小酒馆,“小二,来两坛醉红颜。”“好嘞,您稍等,您今儿个怎么没去春风阁?”小二取来酒,边擦着桌子边和书生聊天“据说春风阁昨日来了个扬州的头牌,红毯铺了十里地比接新娘子还喜庆呢。”小二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书生喝了两杯酒,看了小二一眼,小二会意,走到书生边上,“我昨天瞧了一眼,现在都还回不过神来,那姑娘只露出一双眼睛朝我这看了一眼,那一眼看的我半边身子都酥了。”小二一脸沉醉,书生举着杯子露出笑意“那我今日是非去不可了。”书生出了酒馆就死皮赖脸的呆在春风阁门口不走了,楼里的姑娘们有几个与他熟识的调侃他之余倒也仗义,趁着老鸨子出门的功夫就让他进去了。
“这楼里昨日不是来了新花魁,姐姐可知她姓甚名谁,在哪间房?”书生进了后院,打量了一下姑娘们的房间。“我当是什么风把你吹的神魂颠倒,青天白日的就赖在门口不走,原来是为了楼里的花魁姑娘,你这般怎对得起昔日我俩的情分,”绮兰一脸委屈,一双媚眼看着书生,她自己憋不住先笑了。“姐姐不可这么说,这世上啊唯美女与美酒难得,这花魁固然美但姐姐您也有你的媚不是,”书生一脸调笑。“得得得,瞧你这油嘴滑舌的,姐姐可好心奉劝你一句,这次来的这花魁啊可不是一般人,姐姐言尽于此,其他的就看你造化了。她今日和老鸨出门了,你若想看,就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着吧。”绮兰说完,就扭着她的小蛮腰离开了,书生看着她妖娆的背影出神。
等绮兰的背影消失在后院,书生掏出一张纸条,看完之后眯了眯眼“有点意思。”书生晃晃悠悠的就摸到了花魁房间里,自觉的做了一回梁上君子,迷迷糊糊的就这么睡着了。此时屋内的灯光很昏暗,书生揉了揉肩膀,下一秒就捂住了鼻子,眼前的一幕实在能让所有男人疯狂,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半人高的浴桶内,一双如玉般的手撩起水花,轻飘飘的把水洒在了胸前,花瓣遮挡不住的美景若隐若现,书生觉得鼻间微凉。转眼间一柄剑就指着书生的鼻子,“小书生,看够了没?”楼清风裹好衣服,笑问道。书生这才看清了她的脸,这半张脸实在美,三分艳七分冷,穷尽所有辞藻,书生也形容不出来,只是这另外半张,书生直直的看着那半张烂脸,眼神里说不出的复杂。不知不觉书生就脱口而出“疼吗?”
楼清风愣了一下,执剑的手一顿,她见他的眼神太过坦然,竟也不自觉的偏过了脸,“我美吗?”“美,在下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美的女子,敢问姑娘高姓大名,”书生看着她的脸竟然笑了。“哼,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走吧,”楼清风收了剑,转身进了里屋,自然有人会请他出去。“我说你这书生,怎么这般不知好歹,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老鸨子气势汹汹的带人把书生轰走了。
书生整整衣服就乖乖跟着他们走了,临走前还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楼清风的方向,那摸样可谓是十足的痴情。书生拎着白日里没喝完的酒哼着小曲就回去了,书生的小院在城郊,院内只有一间茅草屋,屋旁种了一棵桃树,书生在桃树下安了张石桌,笔墨纸砚,酒坛小菜,月上中天的时候倒也雅致 。书生坐在桌边从怀里掏出半块手镯,喃喃自语“是你吗?”
书生陷入沉思之际桃树上多了一支飞镖,书生慢条斯理的取下来,信上说魔教圣女携日月神剑潜逃,现在不止魔教,整个江湖都在追杀她。书生看完,便将信纸付之一炬。自书生见了那花魁一面后可谓是日日沉迷,每日都要到这春风阁待上一会儿,运气好能招来楼清风几个白眼,运气不好便只能远远的瞧上两眼。书生倒也想再去她房里坐坐,奈何他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几个彪形大汉拦住了,书生自觉靠武力是进不去了,书生来了这四五天也就知道她名叫楼清风,其余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书生虽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花拳绣腿倒是会两招,书生引以为傲的其实是他的逃命功夫,书生离家后什么本事没学到,阴差阳错之下跟着一个老乞丐学了点轻功。书生这日从春风阁失望而归,在小酒馆灌着闷酒,喝着喝着,眼前仿佛就出现了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书生仔细一看,眼前出现的竟不是幻觉,只是那张戴着面纱的脸此刻双眉紧蹙,显见的十分痛苦,再一看,楼清风整条手臂乌青,身上血迹斑斑马上就要站不住了,书生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书生那一刻无比庆幸自己曾经苦练过轻功,书生以最快的速度把楼清风带回家,然后扒了她的衣服。楼清风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书生正在石桌前与自己博弈。“你又何必再找来呢,五年前你护不了我,如今你同样护不了我。”楼清风悠悠开口,像是自言自语。“你怎么知道我护不了你,五年前你是魔教圣女,我是柳变山庄废物少庄主,我护不了你反倒连累你受苦受难。”书生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语气里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只是手中捏碎的棋子从指缝漏了出来,夜风一吹,无迹可寻。
五年前的书生叫柳连,一出生就是柳变山庄的继承人,出生武林世家的他本该自幼学武,长大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一代少侠,只可惜他是家中独子,小时候被柳母宠着,什么都没学到,长大后就成了江湖上人人唾弃的废物少庄主。废物少庄主如果一直窝在山庄里当废物不妨碍到别人倒也无可厚非,反正他柳变山庄家大业大。不过家大业大也就招人惦记,柳连唯一的伯父可是一直惦记着庄主的位子所以对他这个侄子总是多加照顾。只是这照顾也着实让柳连吃不消,这不一照顾就派人追杀他到了魔教后山。柳连永远也忘不了初见楼清风时的惊艳,当时的楼清风只是个刚及髻的小姑娘,穿一袭白裙仿若仙子生在了凡间。柳连满身的伤,一张脸也满是血污,所以当他冲着楼清风笑的时候,楼清风被吓了一跳,楼清风饶有兴致地看着柳连心想道这是哪里来的傻小子,为了一睹本姑娘芳容居然跑到了这魔教后山。
柳连此时已经虚弱的倒在了地上,满地的石子硌的他生疼。楼清风踢了踢他“要我救你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带我离开这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楼清风自顾自说完扯下一片裙角,就着柳连的血手指写了保证书,摁手印,这就成了。事情的发展和所有狗血的故事情节一样,柳连醒后欢欢喜喜的接受了带楼清风走的约定,两个初出茅庐的少男少女决心要在江湖上闯出个名堂,最后楼清风魔教圣女的身份败露遭到武林正道追杀。在最后一次围剿中,楼清风为了救柳连受伤,险些被杀,柳连向柳变山庄求助,柳母唯一的要求是让他立刻离开楼清风。
柳连走的时候,楼清风奄奄一息躺在破庙内,柳变山庄派人守在庙外,直到魔教将她带走。事后人们才知道原来陪着魔教圣女无法无天的就是柳变山庄那个废材少庄主,废材之余现在又添了一条薄情寡义。
柳连永远也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楼清风恰好醒来,也永远都不明白被带回魔教的楼清风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哦?那你如今又凭什么说你护得了我?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凭你那逃命的本事”楼清风手里把玩着半块手镯,“还是说,你也不过是为了我身上这块圣火令。”
“如若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便是为了这圣火令而来,为了这能号令武林的圣物而来。”
“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废话,我们合作吧。”“说来听听,这圣火令到底有何秘密。”
“想必你也知道,圣火令共有四块,拼凑起来是一张藏宝图,至于有什么宝贝,你也清楚,想必柳老夫人正等着一味药引救命吧。”
“好,我和你合作,事成之后,宝藏内所有药品归我,其他的都是你的权当我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柳连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三块圣火令。
楼清风看着眼前的三块圣火令,心里五味杂成,人说是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不假,眼前的柳连早已不是五年前的他,如今的柳连她看不懂。“把你那块拿出来吧。”四块圣火令拼成了一张完整的地图,地图中心闪着微弱的金光。“这是魔宫后山”楼清风盯着那张地图出神。
高耸入云的山顶摆了一局残棋,白胡子老头捻着胡子执着白棋迟迟不肯落子,对面的青衫少年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师傅,你看学生这个故事如何,这后续发展呢,学生打算写这书生和圣女一起夺得宝藏,一路上历尽艰辛,渐渐的圣女才发现,这书生原来就是江湖上第一情报组织的主人。书生本人就是传说中的盲侠,因其杀人时以黑纱遮面,故称其为盲侠,最后俩人尽释前嫌,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师傅你看学生这么写如何。”
白胡子老头盯着棋盘想了半天,问道“为师且问你,何为侠?”
“侠者,仁也。”“来,你用这茶水写一写这侠字,看它是否为仁。”少年,沾了茶水写了一遍,又写了一遍,写了三遍之后仍然眉头紧锁。“你仔细看看,这侠字何处有仁?”
“师傅,我懂了,侠者,夹着尾巴做人,弟子这就回去改。”“嗯,去吧你必将成为我们胡编乱造学院优秀毕业生,为师看好你。
”书生和楼清风约好第二日便潜回魔教后山寻找宝藏,此时的武林人士只知道圣火令关乎武林的未来,仍旧四处寻找楼清风的下落。两人乔装打扮一番毫不费力的就打开了宝藏的大门,令人失望的是,里面没有富可敌国的珠宝,也没有稀世宝刀,有的不过是半本残卷和一朵冰莲。按照约定,冰莲归书生,残卷归楼清风。两人不知道的是宝藏的出口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魔教三公子早已带人恭候多时。
书生早就知道此行没有那么简单,在到达出口前他让楼清风在内等候。书生覆上黑纱,手中的折扇早就变成了杀人利器,楼清城万万没想到,这个曾经的废柴少主居然就是传闻中杀人无数的盲侠。楼清城手下一百多人死了大半,布下的阵法机关形同虚设,“把这里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血迹。”书生的这折扇抵在楼清城颈间,语气淡淡的嘱咐到。书生再回到门内哪里还有楼清风的影子,书生丝毫没有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此时江湖上早已腥风血雨,盲侠就是柳变山庄少庄主并且早已夺得圣火令的传闻不胫而走,柳变山庄一时名声大噪,书生此时已经成了武林公敌。
当武林人士都在追逐圣火令的时候,江南偏远的小县城内新县令上任了,据说是科举榜眼,模样颇为俊俏,上任不久就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修桥铺路,建私塾请夫子,有时候县令也会兼任夫子,只是传闻这县令眼神不太好,见不了血。
“柳夫人可曾好转?这冰莲可是上任教主花了不少心血得到的,世间至此一颗。”
“承蒙师弟挂念,夫人已经好转了,不消几日便可痊愈。”喝酒的两人正是魔教教主和柳变山庄庄主,“师弟此计甚妙啊,让青青假扮圣女,引我儿寻宝既找到了魔焰决残卷又让我柳变山庄恢复了往日的盛况。”
“只是可怜了我那柳连贤侄啊。”
“自五年前他遇到圣女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久之后他便离家了,两年前不知为何他以盲侠的身份杀光了当年的武林正道,这柳变山庄自此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罢了,这次我们设计让他找到了上任教主留下的宝藏,也让他盲侠的身份曝光,来柳变山庄习武的人络绎不绝,重拾了武林第一门派的地位,也算是当他还了生养之恩,就当我没有过这个儿子吧。”庄主说完叹了一口气,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
“师兄也莫伤怀,贤侄一身好武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饮完酒,扶一扶衣袖便分道扬镳。
书生遇到楼清风那一刻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局,这个楼清风不是他五年前遇到的魔教圣女楼清风尽管假楼清风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也改变不了她是魔教教主女儿楼青青的事实,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就是魔教圣女。
只是两年前他就知道,她死了,被魔教教主用计杀死了,她是上任教主的女儿,即便被尊为圣女也不过是因为她知道圣火令的秘密,当时天真无邪的她曾经透露过这个秘密。
想必不久,魔教就要易主了,这仇也算报了,楼青青是楼清风唯一的挚友,所以书生才甘愿配合她演这么一出。助她拿到武功秘籍登上魔教宝座,唯一的要求就是,替圣女报仇。书生教学生们念书“子曰,君子成人之美……”
“师傅,弟子完成了《盲侠书生》。”
“孺子可教也,你可以作为我们胡编乱造学院优秀毕业生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