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看雪

    杭州的雪总是一夜之间就为天地换好了素衣。昨儿个还是萧瑟晚秋,今早便是凛冬千里。

  西湖边上行人稀少,堤上新落的雪几乎没有足迹,像一条白亮的丝锦,将尚未上冻的湖水围在怀里。

  一时间天地苍茫,湖里却不知何时多了只小舟,载着些器物缓缓前游。

  “先生,这茫茫大雪,您真要去啊?”

  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微微抖着手,一边努力撑船,一边回道:“兴至则来,兴尽则去,犹疑作甚。”

  书童轻轻呵了呵手,小心翼翼地问:“先生当真不让我来撑船么?”

  “此间乐趣,我怎能拱手相让?”书生说完大笑。

  言语间已到了湖心,书生这才发现,这小亭竟早已有人先到了!

  那亭中一男一女,正拥着小炉,炉上壶里烧着的,也不知是茶是酒。见书生泛舟而来,那身着厚厚狐裘的翩翩女客便抿起小口,对正在添柴的男子说:“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童子见状,故作老成地下船叹道:“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

  书生大笑,举步走进小亭,对二人拱手道:“两位好雅兴。”

  那男子轻轻一笑,眉宇间尽是江湖英气。

  “彼此彼此。”男子从身后包裹里又取出一只瓷杯来,“先生来的正巧,一起来尝尝我家娘子酿酒的手艺吧。”

  对面女子脸颊微红:“小女子手艺粗浅,望先生莫笑。”

  男子挑挑眉:“咳,还是在外面礼貌~”

  女子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当罚一串糖葫芦!”

  “好好好~这天气,给你冻五串都成!”

  见书生和书童面色微微窘迫,那男子忙挥手招呼道:“先生坐,小囡囡也坐!不知如何称呼?”

  书生盘腿坐在炉边,书童也坐定后,拱手回道:“小生姓张名岱,这是小生的书童。”

  男子点点头:“在下复姓慕容,单名一个白字。这位是我家内人,洛谂。”

  “我看二位,似有些江湖风姿,不知。。。”

  对面两人相视一笑。慕容白道:“先生好眼力。不过,说起来我二人退隐已有些年了,这江湖气却还是遮不住啊。”

  张岱摆摆手道:“二位英姿侠气,鸳鸯侠侣,我等羡慕得紧呢。”

  壶中酒沸,洛谂轻轻提起盖子,霎时一阵奇异的酒香便四溢开来。

  “真是好酒!”书生赞道,“我自认也品过不少,但此等酒香,还是第一次闻到。”

  慕容白提起酒壶斟了三杯,把目光转向书童。

  “小童饮不得!”张岱忙挥手。

  “哈哈,明白,明白。”

  将酒壶放回炉上,略略挑了挑炉柴,慕容白笑道:“这酒嘛,首先酿酒之水就颇有讲究。在我师门所在的太白山上,有一个雪坑,乃是我跟小洛谂当年闹别扭躲过的地方。这水便是那里的雪融化而来。”

  “哼,好的不记,净记些坏的。”洛谂闻言,撅嘴道。

  “以酒记情,也是一件趣事。”

  慕容白一愣,哈哈笑道:“还是先生会说话,我这等武人。。。。唉。。。。”

  张岱笑笑,低头品了一品,面露讶色。

  “这酒。。。莫不是山楂所酿?”

  慕容白瞅瞅脸色微红的洛谂,忍着笑道:“这个嘛,是我家娘子的小癖好。毕竟喜欢糖葫芦味的酒呀。”

  张岱又细细品了一口,赞道:“这酒虽说口味新奇,不过确有另一番清香。而且这酒还有山楂余色,又是女子所酿,倒是比那女儿红,更名副其实啊。”

  “嗯~听先生这么说,我下半辈子看来是喝不上其他酒了。哎哟。。”

  话音刚落,便被洛谂拿着扇炉子的蒲扇拍了几下脑袋。

  “慕容大侠真是有福气,娶了这样娇俏贤淑的女侠。”张岱笑道。

  “哪里哪里。。。啊不当然当然。”

  这下洛谂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湖中雪势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酣畅淋漓地飘洒着,将亭中笑语悄悄掩了起来。

  张岱不胜酒力,起身作别,临至湖边却见这西湖已是冰封如镜,自己那小舟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这。。。”

  慕容白见状笑道:“先生莫愁。”

  只见他俯身拾起一根苇草,朝着大雪中隐隐约约的对岸瞄了瞄,以草为剑,一袖甩出,那湖冰便啪地破开一道,露出湖水来。

  洛谂翩翩走来,将杯中热酒抖至半空,素手一挥,那酒水便就着内力挥洒而出,将那冰痕扩到小舟刚好可过的宽度。

  张岱不禁顿足叫绝,谢过二人,便乘舟离去。

  湖中的太白将洛谂搂在怀里,走回亭中,轻轻掸去她肩头和发梢的雪花,眼神里尽是款款温柔。

  “你内力比以前差了,是不是身体不好了。。。”洛谂关切地问。

  “啧,还不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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