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怡宝的心事
作者：01
在期中考试这样的紧要关头，晚自习，正当所有人都在埋头刷题，坐在怡宝前面的土豆，和坐在怡宝旁边的三娃，此刻却醉心于iTouch里的游戏。
辛琪是班里的纪律委员，这天刚好轮到她守晚自习。她时不时会抬起头看一看讲台下面的同学是否有在做与学习无关的小动作，但当目光移到土豆时，她的24k金纠察眼也受到了蒙骗。
武胜因为头大，活像一颗土豆，所以班里人都叫他“土豆”。在辛琪看来，土豆一直在看他的笔记本，看得十分专注。后来才知道，那个笔记本被土豆从中间挖了一个长方形的坑，刚好能塞下一部iTouch。土豆为了保证iTouch安全地待在笔记本里不掉出来，还细心地将笔记本的每一页都糊在了一起。
后来辛琪将这个本子捧在手里仔细把玩了一番，万千言语尽数化为心中大写的一句“服气”。
土豆和怡宝坐前后桌，关系要好，此二人的友谊是从吃水果建立起来的。怡宝每天都会带上一盒水果来学校，有时是橙子，有时是梨子，有时是提子，有时是火龙果，都是怡宝妈妈早起削好切块放在盒子里的，开盒即食，方便快捷。
怡宝每次吃水果时都会拍一拍前桌的土豆，之前也会叫一叫三娃，可是大多数时候，三娃要么在酣睡，要么就不在座位上。
有次土豆说“我直接拿手抓可以吗？”
“可以可以，随便吃。”怡宝的腮帮子里塞满了水果，含含糊糊地说出了这句话。盒子里的水果很快就被两人瓜分完毕。
土豆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有次物理小测验，怡宝只是轻轻踢了一下土豆的椅子，土豆便默契会意，直接把卷子从座位下面递给她。监考的物理杜老师宛若一只棕熊，此刻的他，正坐在讲台上边看《非诚勿扰》边抠脚，鼻梁上的眼镜仿佛快掉在了嘴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哎呀我去，wifi居然断了，一定是校长没交网费。”土豆突然啐了一句，声音还有点大。土豆直接无视了旁边正在自习的同学的侧目，只是转过头敲了敲三娃的课桌，“你那里有wifi么？”
“有啊。啊，wifi连不连得上还是要看人品的，嘻嘻。”三娃抬起头来笑嘻嘻地看了土豆一眼，土豆做了个扬手打人的假动作，三娃瞪了土豆一眼，便继续回到了自己的游戏世界里。
辛琪本来正在看一道表述艰涩的物理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思路，听到土豆的这一声惊啐，猛然抬头，恰好瞅到土豆的大头转向了三娃，而三娃的脸上，正挂着娟狂的笑容。于是，辛琪她正儿八经地清了清嗓子，瞪了三娃一眼。三娃听到这一声轻咳，竟抬起头来无辜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撞见了怡宝正面色凝重地盯了自己好久。
“那个，我昨天给一个男生表白了。”怡宝突然小声说到。
“被拒绝了是吧，哈哈哈。”三娃当然不会在意怡宝的话，继续埋头用手里的iTouch打关卡BOSS。
“不知道，看上去像是拒绝的，但又不像。”怡宝嘀咕了几句。
“那就是拒绝！你们这些小女生就是想太多，作业写完了么？快借我参考参考。”三娃瞟了怡宝一眼，怡宝慌忙递上了自己的练习册。
这一幕被辛琪尽收眼底，她本想怒斥一声三娃，却发现怡宝此时正呆滞着一张脸，看上去心情很是复杂。
次日晚自习前去食堂吃饭，除了闻妮妮不上晚自习人不在，女排一队的另外五个女生凑在了一块儿，开始讨论怡宝向南智告白的“青春期壮举。”
“你真的表白了？”辛琪坐在饭桌对面愣住了，“6班那个？你到底喜欢他啥？并不觉得他很帅啊。”
“咳咳，注意注意，咱们怡宝的审美，向来……你们懂的。”永恒插了一句，开始埋头看她的家庭教师同人文。
“那他没有明确回复什么吗？”娅娅缓慢地插了一句话进来，有些担心地看着怡宝。
“6班哪个男生啊，好好奇啊，怡宝会喜欢什么样的？”路路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啊，就是那个！你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他身旁有两个短头发的女生。”怡宝竟然在这时来了劲。
南智几乎从来不吃食堂里的饭，每次都和同班的两个女孩一块儿吃便当。其实那种便当看上去也并没有比食堂的饭好吃，但南智每次拿饭盒的样子都让怡宝觉得他是特别的，虽然这种特别总让怡宝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距离感。
辛琪看见不远处的桌椅旁，南智被两个女生簇拥着，他们在一块吃饭，谈笑风生。辛琪觉得，南智的背影在昏暗的食堂灯光下显得十分晦暗，却化成了怡宝作文本里“一盏散放着奇异光芒的灯”，点亮了怡宝心底里的特殊角落。
“啊，是长得比较清秀，可惜没有正脸啊，待会去看看正脸啊。”路路戏谑道。
“正脸也不帅啊。”辛琪吃了一口青椒，“我去，怎么这么辣！”
“你心里除了章鱼，还有谁帅啊？”永恒把自己面前的雪碧朝辛琪挪了挪，辛琪赶紧喝了一大口，停下来吸了好一会儿气。
“如果……呼呼！是我的话……呼呼，是绝对不会主动给男生……呼呼，这青椒也是很牛逼！表白的。”辛琪又喝了一大口雪碧，差点呛着，斯路在一旁拍了拍辛琪的背。
“其实，我觉得吧，男生女生之间说破了就不好了。”娅娅埋头往嘴里刨了一口饭。
“或者说要有足够的把握才敢讲吧……”娅娅继续接了一句。
怡宝沉默地听着，没有再接话。从那时候开始，她情感上的那一股强大的倔性，就开始野蛮生长，以至于后来长成了一颗毒瘤。朋友的话都是为她好。她懵懵懂懂地听了个大概，却只习得了形，真正的内核她是不懂的。只要她还对南智心存想念，魔障就这样埋下去了。
只是年少的她不知道，魔障是必须祛除的，这样幼稚的坚持在往后的岁月里只会化作重伤自己的利刃。直到这把利刃被时间磨砺得足够锋利，可以一刀截去那颗毒瘤，她才能依着这股疼痛学会收敛与沉默。
但大多数的女孩，似乎都会比怡宝聪明那么一点点。
青椒实在是太辣，辛琪喝光了永恒的饮料之后才感觉舌头上的火燎感有些微褪去。永恒依旧沉迷于她的同人文无法自拔，在食堂昏暗的灯光之下，永恒的表情透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淡然，或者说看破红尘……
辛琪感觉一瓶雪碧并不解辣，打算去食堂小卖部买第二瓶，于是叫路路帮她收拾了盘子，边擦嘴边朝小卖部奔去。怡宝和娅娅也起身交盘子去了，座位上只留下了一个醉心于cp无法自拔的永恒。
“有些东西是努力不来的。”埋头看了好久《家庭教师》同人文的永恒慢吞吞地念出了手机屏幕上的话，仿若话题最后的总结陈词。然而永恒心里却只是在纠结云雀恭弥和六道骸到底合不合适，她伸出一只手摸到塑料瓶喝了一口，发现瓶子竟然空了。
永恒终于抬起头来回到了现实世界，心想着辛琪这家伙居然一口都没给她留！正欲发火，却发现身旁四个人都早已离开了座位。
辛琪在小卖部碰到了章鱼，章鱼在买酸奶，问她要不要。辛琪说没关系章鱼买他自己要买的就好。辛琪给老板娘说“来一瓶雪碧”，趁她没注意，章鱼抢着帮忙刷了卡。辛琪有些不好意思，直说“那下次我请你好了。”
路路本想交完盘子拉上辛琪一起走，远远望见这一幕，识趣地跑去找娅娅和怡宝去了，她们三人一起在食堂外面的洗手台洗手，娅娅和路路轮流抱了抱情感受挫的怡宝。
“你有没有题不懂？圈出来，我给你讲一下。”
“目前还没有，老师讲过的基本上我都会做了。”
“可以啊，脑袋最近开窍啦！”
“什么叫最近开窍啦，明明是姐姐我一直很聪明！”
“行行行，你厉害。那今天拖堂李天王布置的那道压轴题你做不来不要问我。”
“嘿！小章鱼，你这就不耿直了呀。”
……
章鱼和辛琪正相谈甚欢，全然不知道永恒正一手拿着空瓶子，一手端着空盘子，一脸烦躁地跟在他们身后，感觉自己正无辜身陷于前方强力散播的粉红泡泡之中。章鱼在辛琪面前呼哧呼哧地喷洒着他的学霸荷尔蒙，而辛琪那张红扑扑的傲娇脸在食堂昏暗的灯光下被藏得格外好。
永恒被这突如其来的粉红泡泡搞得大脑有些眩晕，看着眼前这一对，是多么行云流水欢乐愉快，和怡宝那爱而不得的苦情戏形成了鲜明对比。女孩藏住了内心的狂喜，只是让男孩知道她需要他，这或许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