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训练场,亓一然和张超直奔队列去,被班长叫住:“出列入列之前要先喊报告,重来一遍!”亓一然和张超就喊了声报告,班长示意他们入列。
这几天的操课训练只有站军姿这一项,课间休息时分,包括班长班副一共十个人都各自做了自我介绍,算是都认识了。
这天休息时分,不远处看到别的班有个新兵在表演街舞,班长也陡然来了兴致问:“你们谁有才艺的?咱也唱个歌跳个舞啥的。”
有个胖小子就起身:“报告!我会唱歌!”
班长让他只管扯开嗓子唱,这小胖子唱了首网络歌曲,结果唱到第二句就破音了,然后委屈巴拉的埋怨:“这歌太高了……”
班长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老实呆着,就听表演街舞那边有个班长在喊:“七班长,你的兵不太给力嘛!看咱这个舞王!”
班长啐了他一口:“他妈的,这有什么好比的!又不是你在跳舞!”
玩笑归玩笑,但是看得出班长还是有点闹心的。亓一然就打了个报告:“要不,我给大伙来两句?”
“你行不行的?别再像洪安康似的没唱两句就卡带了。”
“放心吧班长,不带卡带的。”
“你先小点声唱,班长听听拿不拿得出手。”
“得嘞!”亓一然得了允许,先小声来了几句《童话》,这主歌刚唱两句,班长就听出了功底:“虽然咱不懂,但是咱会听,亓一然,专业的呀!”
亓一然谦虚玩笑:“不敢当,不敢当,野路子,野路子……”
班长有了底气,让亓一然扯开嗓子唱两首嗨一点的,张超小声点了首《冲动的惩罚》,获得了班长的认可,连连说这个好,这个好,就这个。亓一然不紧不慢的唱起来,刚开嗓又被班长叫停:“不用来前面的,咱这是才艺比拼呢,直接唱高潮!”
亓一然得令,他高中时学习过一段时间声乐,自身的音域也宽,就特意还提了一个八度唱副歌:“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会明白你究竟有多美……”他这才唱了两句,就感觉世界仿佛安静下来了,一下子就找回了舞台的感觉,然后越唱越有状态,越唱越嗨,最后那段唱完时,把正在办公的连长都吸引过来了,连长出来时,还特意把指导员也拽了出来。
“这小子不错!你叫什么?”
班长看到连长跟指导员来了,赶紧让全班起立,然后高喊:“报告连长指导员,三排七班正在进行操课间休息……”
连长不耐烦的冲他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在休息。我又不是来找你,这个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连长,我叫亓一然!”
“刚才还差点感觉,拿我的手套当麦克风再试试。”
亓一然接过手套,稍微卷了一下,回想一下自己的歌单,第一个就跳出来了《嗨歌》,那就嗨一把!结果这嗨到一半,值班排长跑过来,连长把他撇开:“不着急,听他唱完这一首。”等亓一然嗨完,连长示意排长吹哨训练,并指导员回去办公了。
“得劲!”班长看起来很满意。
训练步上正轨了,日子也开始紧张起来,最明显的就是体能训练,原先都是适应性训练,一天一点的加训练量,现在是跑个三公里都算热身了。每次到体能训练的时间,各排值班员各自带开后都会笑嘻嘻的问其他几位班长:“今天怎么搞?”“老规矩,搞死搞残搞到位,争取搞到卫生队!”“得嘞!”
慢慢的亓一然才体会到,为什么一说起减肥和健身,都会最先想到跑步了,因为跑步真的算是最安逸的运动方式了。三公里热身渐渐的也真的成了只够热身的标准,接下来的小体能和短跑冲刺才是重头戏。
小体能主要包括俯卧撑、仰卧起、蹲起三个科目,部队的训练和平日里健身的做法完全不是一个节奏,这才入伍半个月,训练量已经加到了八十个为一组,要一口气不间断的做完才能起身,最后一个做完的只能给十五秒喘息后才能再换下一个科目,依次循环。亓一然总是前几个起身的,获得的休息也更充足,还算不太辛苦。
俯卧撑要全程保持身体水平不能有丝毫塌陷,双手撑地时两手间距要与肩同宽,卧下时胸与地的距离不能超过一拳,这样标准的姿势听上去也就这么回事,真做起来连做几十个还真不是轻松的动作,最可恶的是越到后面大家都没什么力气保留了,值班的越是爱玩花样,知道动作都不标准了索性就拿出小体能的衍生训练:“现在起咱们放松一点,每组只做十个,好不好?”
亓一然他们第一次听这说法时,竟都欢呼起来,以为真是值班员放送的饭前福利,谁知那值班员竟看了看秒表:“现在的时间刚好够三个科目都做一组,俯卧撑开始哈,我数一你们就卧下去,我数二你们再撑起来,好不好?”亓一然他们就兴奋的喊“是!”
值班员喊:“俯卧撑预备——1!”然后按下秒表“都不许动啊,定着,三十秒就好......二!”亓一然他们赶紧撑上来,这才刚开始,一个个手臂都开始有些发抖了,“来来来,稍微给你们歇个几秒钟,可以单手撑着,换手休息一下,准备好——1!”
亓一然他们闻声又得卧下去,值班员此时会提醒几位班长:“各班长看好自己的兵啊,有不老实的自己处理。二!”
亓一然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把这所谓十个一组的俯卧撑坚持下来了的,等到值班员说给胳膊休息休息换仰卧起的时候,起身只感觉胳膊已经麻木了。奇怪的是原本仰卧起是要两人一组才好做的,这次却不分组了,值班员说“咱们这次不练爆发力,换个玩法,都挨个找地儿躺好,腿伸直。老规矩,我数一你们就把腿伸直着抬起来,大概跟地面成四十五度,我数二再放下来,就做十个啊,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好——1!”
他喊的是简短有力,亓一然他们抬腿也是干净利落,终于可以给胳膊放松放松了。可是抬起来十几秒后发觉出不对劲了,胳膊还没恢复知觉,腹部和腿又开始抖了。
相对论有一种诙谐的解释说法是,同样的一天时间,当你跟倾慕的异性谈笑风生时恍如瞬间,若是在炭火上行走便好似一年,亓一然此刻更加发觉这实在是高明的科学理论,三十秒,此刻已经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半分钟,而是滴滴答答的三十个一秒钟,每一秒都有一个饱满的过程。
等到十个都做完了,原本躺着的已经没几个能站起来了。值班员显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刚刚你们都很扎实,腿应该也都练开了,也没多少时间做蹲起了,原地结对,敲敲腿做做放松。”
到这个环节出现,亓一然他们才终于敢确信,这一天的“黑色五十分钟”终于接近尾声了。怪道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都说当兵苦,亓一然倒也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这种渗透到每分每秒的煎熬,还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每周六下午只有两节操课,然后是各班自己动手做面食,到周日下午体能训练时间之前,都是自由活动的时间,这时间战友们大多是用来清理脏衣服和打电话的。当兵一个月了,新兵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小伤病。亓一然脚伤了,按照班长班副的说法,适应性损伤,多跑跑就可以了。
当兵的都知道,跟外面打电话的时候,只报喜不报忧,因为报忧也没用,只能让家人毫无意义的担心。也有人中途退出的,说是女朋友要跟自己分手了,提出了回家的决定,最后连团里的副参谋长都来游说,也没能劝阻。因为还没有授衔,所以最终还是被允许了,那个人离开的时候,是副连长护送回去的,人们都说他是个懦夫。
亓一然想起了李潇逸,他庆幸自己的女人没有因为两年的分离舍他而去,便给李潇逸去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一听是亓一然来电,又哭起来了。
“先别哭,给我寄一套创伤药过来。”
“你哪里伤着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去看医生?”
“没什么伤,我留着备用的,别担心了。”
电话那头的李潇逸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亓一然跟她讲了有人因为女人而离开部队的事情,李潇逸却觉得那个人简直是个浪漫的勇士,亓一然表示了相反的态度,还特意给了她自由的权利:“两年,你随时可以提出分手,通知我一声就可以。”
李潇逸温柔的骂他混蛋,发誓自己忠贞不二,并做了立刻采购药物的保证,亓一然感激她的耐心,一周的疲劳和烦闷总能被她短短个把小时的电话粥消融。
没过两天,李潇逸的爱心药箱就到了,然而几天下来对于亓一然的脚伤却似乎丝毫不起作用,亓一然已经快一周没参与体能课的跑步训练了,班长渐渐失去了耐心,总是催问:“亓一然,已经一周没跑步了吧?你他妈什么时候能好?”
亓一然每每总是笑着回应:“就这两天了。”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这班长诡笑道:“你就安心休养,等你好了,老子有法子让你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