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道德与人性的交锋

  《温故一九四二》是刘震云的一部调查体小说。最开始并没有故事情节也没有人物角色。通过各种途径搜集资料夹叙夹议,是一本仅几十字的中篇小说。

    我是在连着看了三遍电影之后看的小说。刘震云的深刻文功与冯小刚的深厚专业基础相结合,影片便将那个年代国家与民族的挣扎渲染得淋漓尽致。

  一九四二年,因为一场旱灾,河南发生了吃的问题。

故事便从农民向地主讨吃的开始。老东家范殿元家里的仓库屯了大量的粮食。某天夜里,漫山遍野涌来蚂蚁般的灾民手里抄着各种家伙强行在老东家的家里吃了一顿。老东家偷偷派人去报官的事被灾民发现,便引发了一场血战。所有人一时之间开始互相攻击争抢粮食。就如同攻击着一头畜生一样毫不心软。一场大火的出现再自然不过,清晨时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老东家看着熊熊大火而无能为力的背影在呼呼大风与滚滚浓烟中显得十分单薄脆弱。这是一种既抵抗不了天灾又躲不过人祸的痛心疾首与无可奈何。

      后来老东家一家与所有灾民一起踏上了逃荒之路。如老东家一般有家底的便是准备充足坐着马车上路,稍差一些的佃户便是拉着车,最贫穷的步履维艰。

但其实到最后,早已没有东家与贫民之分。都是濒临死亡的灾民。

      电影镜头多次定格在逃荒队伍的画面上。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绵延不绝。灾民的表情疲惫又麻木,机械地移动着双脚,默默无语埋头向西行进。至于为何向西,只是一种习惯,几千年下来无数次逃荒形成的习惯。刘震云在书中说,就像山东人一遇灾就往东北逃荒一样,河南人一遇灾就往陕西逃荒。

      逃荒路上还要承受日军的多次轰炸。道路两旁尽是被炸死的饿死的尸体。许许多多像灾民一样多的野狗逐渐恢复了狼的本性,瓜分这这些尸体。它们吃得膘肥肉厚,可能还对尸体挑挑拣拣,尽挑些年轻的、口嫩的。再到后来便恶化为人吃人。

      一九四二年冬至一九四四年春的河南灾区,是狗的世界。狗比人过得舒服多了。

      看影片时,我起先是很困惑为何政府不开展有效的救灾而是任其自生自灭,后来是半心痛半愤怒于委员长与众官员竟不相信河南的灾难之重,他们甚至认为是地方官员虚报灾情。

      看了书之后,发现自己看得还是太浅显。

我们都不是委员长,不可能真正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他能看到想到我们看不到想不了的事。这时的委员长已是国家领袖,摆在他面前的有更多比这个旱灾还要严重的需要他理清楚以致不犯历史错误的问题。他必须分清轻重缓急。

“须知,在那样的世界格局下,在东方饿死三百万人不会影响历史”。这也是为何当时的河南省主席李培基千辛万苦抵达重庆面见委员长最终却难以开口的原因。因为他发现委员长要处理的每一件事都比河南的旱灾重要得多。本来想好的万语千言最终只化为一句:本省能够克服。

委员长是清楚旱灾的,但他仍要说:“可能有旱灾,但不会这么严重”。他也只能这么说。

      当时事件最严重的部分还在于,在大面积受灾和饿死人的情况下,政府向这个地区所征的实物税和军粮任务不变。

      影片中有这么一段上下级的对话:

“望主席拨救济粮的时候,明镜高悬”

“我这次来,不是发救济粮”

“那是为啥”

“马上要打仗了。我来,是筹措军粮”

那个下级一下就愣住了。我看的时候也愣住了。

      一九四二年只是河南的灾荒历史上很平凡不起眼的一年。刘震云捕捉了这一年。这是他姥娘亲身经历过的一年。后来他问起她的姥娘一九四二年时,他姥娘说:“饿死人的年头多得很,你到底指哪年?”

        一场巨大灾难的背后,是千丝万缕,是人来人往,是良知道德与人性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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