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y-初恋 （六）

九

在那段不堪回首的诡异时期，我一直认为性和爱可以分开。我赞成异地恋阶段各自找人解决生理问题，但不谈感情。他完全无法理解，也绝不赞同，他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不用跟我说，不用再联系我就好。”于是我提议先封存这个问题，并且保证在这个问题达成共识之前我不会那么做。

经历了那几天颠覆性的三观重建以后，我开始清楚原来骨气和原则才是一个人一生最有价值的东西。而我原本关于这个问题的想法根本就是以欲望为借口的不负责任啊。人类的性爱不同于动物交配的根本就在于它发于情，出于爱，而不仅仅是欲望，这也是它最有价值的地方。而爱情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又怎么能允许第三个，第四个，甚至更多人插进来呢。也正因为它的恋人双方各自唯一拥有性，所以它才与友情亲情不同。妙就妙在“唯一”二字，这样它才变得神圣不可侵犯，才变得有价值，才变得让所有人魂牵梦萦。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当然也适用于感官系统，正因为双方都是各自的唯一，所以才更值得珍惜啊。

那天晚上我说：“关于那个问题我错了，你是对的，我改变主意。”

他说：“是吗，我也改变主意了。”

我当时就觉得一下子没了力气，像是浑身的血都在逆流一样。他那么善良，那么忠贞，在性方面那么有原则，又那么传统的一个人居然在这件事情上松了口，我该是有多让他失望，才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啊。

我强忍着镇定说：“可以解释一下你的具体想法吗，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他说：“我一直在问自己到底为什么爱你，我的答案是因为你很优秀，你如果想留住我，就要努力变得更优秀，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比你更优秀的人，我们就和平分手。”

听完他的话，我一下子愣住了，第一反应不是抵触，也不是愤怒，而是自打内心最深处迸发出来的满满的自卑和惭愧。就好像这么多年努力的结果在一瞬间坍塌，一直都在为了让自己变得优秀而不断努力，可如今我终究还是成了一个不怎么样的人。是啊，我现在一无所有，又有什么资格留住他，我还能给他什么呢？

我说：“我已经没有什么优点可以让你崇拜了，我们和平分手，就作最好的朋友吧。”

他说：“好，拜拜。”

放下手机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我知道又会是一个不眠夜，两种声音不停地在我脑子里来回交替，一个声音说：“你不是保证过，只要还爱着他就绝对不会放手吗？你不是说过要给他买花店，带他去美国生孩子，带他去领证吗？在你人生最困难的时候，他陪你一起坚持了七个多月，除了他又有谁愿意如此待你？”另一个声音却说：“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让他继续陪着你。况且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在他心里你已经不再是老公，而仅仅是个备胎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停地听电台的一篇文章：“不能海枯石烂，不如好聚好散。”吃饭时候听，看书时候听，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敢放下耳机。因为我怕没有那样的背景乐让我保持冷静，我会瞬间崩溃，忍不住再去打扰他。他喜欢李宗盛的“山丘”，那些天我一共听的一百多遍，每次忍不住的时候都会听，每一个旋律都熟悉到极点，脑子里满满都是他的傻样子。夜里两点多睡不着，我会从日记本里找出他的照片。照片里的他依然是露着大白牙，对着我笑，就像头上长草那天一样。

我无处倾诉，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强迫着自己埋进书本，不去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