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02

不周山

(一)

黑色方块闹钟显示着今天是2035年7月15日,距离我正式成为本市月球观测基站成员整整过去了一年,我像往常一样嚼着满嘴的油条来到观测站,一名身穿基站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清洁门口的公示板,公示板这东西没人会看,一直都脏乎乎的,基站的人不多,正式工除了我和站长就剩下保洁的陈阿姨,身前的背影让我感到陌生,没等我上前打招呼,背影缓缓转过身来,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映着身前人的脸庞,就像那些青春小说里那样,我嘴里的油条似乎突然混杂出甜香的樱桃味。

我强行把油条往下咽,没想到却一下子噎住了喉咙,涨红的双颊让我开始懊恼为什么不早点起床,这样就不用赶着在路上吃早餐,身前的陌生同事,穿着基站的工作服应该是王站长之前提到的即将到来的新同事。

看到我这副样子,她却笑颜如花,明媚皓齿,递过来手中的透明水壶,我看到晶莹剔透的手,不,是水!我连忙扬起头豪饮了一大口,清凉的液体顺畅的划过我的喉头,我长舒一口气正准备答谢,身前的她已经离开了,我看着焕然一新的公示板和水壶里洁净的水,波动恍惚的阳光的折射映在公示板上,看着空荡荡的基站正门,我像往常一样走进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沿着楼梯往下走到地下二层,这是我工作的岗位,我工作的内容就是整理昨晚观测设备记录的各项数据,说来也奇怪,这月球观测站好歹也是国家级单位,竟然连台电梯都没有,地下三层是系统设备,地下一层是王站长的办公室,地上是地表观测设备,走在楼梯上的我心里暗自揣摩着:这位新同事看着这么年轻,不会是上级飘下来的领导,那她就不会在地下一层,娇弱的女生又不可能是维修人员,也不会是在地下三层,那么,呵呵呵!我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推开二层办公室的金属门板,中央的圆桌旁多出的那张座椅上坐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仅仅是几分钟的相遇,我已经觉得这个背影变得亲切,整天对着王站长的中分头,我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实在是被压抑的太狠了。

我轻轻咳了两声,示意我的到来,同时为接下来的自我介绍铺垫铺垫,可有没等我开口,旋转椅的滚轮向后轻轻划过地面,她轻轻起身,我第一次可以正面近距离看到他的容貌,典型的东方女性的柔美容貌,精致小巧的五官托着薄薄的空气刘海,但那淡黄色的双瞳似乎隐藏着某种野性的感觉,就像神话中的精灵,直射心魄的索问和吸引,薄唇微启,我的大脑已经处理出任何情况的开场形式,“こんにちは、私は玲の奈子と申します!”突如其来的日语瞬间打乱了我的阵脚,我这种标准宅男接触到的日语毕竟是有限的啊!

这句貌似是自我介绍,可这名字我听不出来啊!如果这位同事真的是日本友人,那今后交流都成了问题,何谈!何谈!何谈能够和睦相处啊!

就在我陷入尴尬和焦灼的时候,她薄唇再启:“你好!我叫玲奈子!来自帝国大学的实习交换生。请多多指教。”听着这口动听流利的中文,我咽了口嘴中再次泛起香甜樱桃味的口水,开口说道:“我叫周龚,是本基站常任观测员,我代表全体基站成员欢迎你的到来。”脸上带着笑容的我说完这段话,我的心里早已开始埋怨自己的大脑:这就是你的处理对策,这是姑娘,不是居委会领导大妈,现在不是老干部联谊会!

用笑容掩饰尴尬的我正准备把刚伸出的手悄悄的缩回来,但一股温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这触感让我这双成天和仪器接触的双手不禁加大了力度握了握,不愿它消失。

“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工作,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很乐意效劳。”于是这句话成了一上午我和玲奈子交谈的最后一句话,整个上午我都在懊恼这几句‘精彩发言’,等我想起来处理工作的时候,玲奈子已经把所有需要整理的数据录入了系统,在一旁认真翻看着往期的数据资料,我突然有些失落,这样有魅力的女孩子,这种程度的专业能力,我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了,可她为什么要到我们这基础基站来实习呢?

(二)

身边突然多出了个工作能力超强的漂亮同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而且玲奈子特别容易相处,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使她很快就融入了基站,融入了这个由我,王站长和保洁陈阿姨的‘大家庭’。自从玲奈子到来之后,我每天一大早就往基站赶,为的就是营造一个良好的上进青年的形象,可每天玲奈子都会在我之前坐在办公室的圆桌前安静的看着基站订阅的城市早报。

“哎,周龚,你听说最近这起连环杀人焚尸案了吗?”玲奈子递过来手中的报纸,我一向不看报纸,但是毕竟是玲奈子主动挑起的话题,我赶紧接过报纸,报纸用整整半个版面详细的介绍了最近两周在本市发生的多起恶性犯罪案件,目前已经确定作案罪犯为同一人,上面还附有一张警察的照片,照片下面标注的是刑警队的法医韩刑。

我大致浏览了整个版面,犯罪嫌疑人甚至敢在人员密集的地方作案,被杀者的尸体尚未被焚烧完全就被人发现扑灭,警方才得以确认部分受害者的真实身份,可即便如此犯罪嫌疑人依旧逍遥法外,案件仍在侦破中。我将手里的报纸放在圆桌上,轻声开口道:“现在的罪犯很多都有心理问题,丧失人性疯狂作案,玲奈子你下班以后要小心点,必要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的。”

玲奈子听完我的话微微点了点头,拿过报纸继续浏览,我转过身继续工作,心中暗自窃喜:毕竟还是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难免会害怕,这下我的男子汉气概可算能够施展施展了。我不停的看着电子屏幕上的时间,盼望着下班时间的到来,手里的记录笔被我来回的按动,我满脑子计划着等会儿下班后的浪漫‘行程’。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我停止了腰板装作依然要继续工作的样子,我心里已经在等待着玲奈子的召唤,我听着身后座椅滑动的声音,她已经起身了,轻微的脚步声正在向坐在门口左侧的我靠近,我放下手中的记录笔,刚准备站起身,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前,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我弯着腰僵硬在半空。

(三)

基站的工作并没有太大的难度,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再加上足够的耐心足以应对每天的工作,可难免也会有意外的情况,今天一大早王站长就出现在地下二层的办公室里,正和玲奈子讨论着什么,见到我进来,王站长对我招呼了一声:“小周,今天数据波动,辛苦你们了。”说完王站长推门离开了。

数据波动的情况很少出现,有时是太阳黑子风暴太过强烈或者陨石撞击了月面,但是这种情况发生之后的数据统计不能按照平日的方式进行,要从多个方面从新计算各项数据,工作量多了一倍不止,之前都是王站长过来帮我,现在有了玲奈子这家伙肯定去想清闲去了。

一旁的玲奈子埋着头进行着数据处理,我放下背上的单肩包坐在座位上开始工作,数据波动的发生也是枯燥工作中的亮点,尤其是和玲奈子有了更多关于工作的合作交流,在交流中玲奈子超高的专业能力展露出来,对很多数据的计算统计方式进行了修改,提高了工作效率,但即便如此,忙活到下班时间,还有四分之一的数据没有进行录入,我一个男人都觉得有些疲惫了,但玲奈子没有抱怨,依旧在认真的录入数据,我伸了个懒腰,准备站起身去接杯水润润喉咙,瞥见了圆桌上登着杀人焚尸案的那份报纸,我心里一颤,我把给玲奈子接的热水放在报纸上,走到玲奈子身边,俯身说道:“玲奈子,你先走吧!剩下的数据交给我就行了,早点回家更安全。”

玲奈子听了我的话,停下了工作,扭头用那双每看一次都令人惊艳的双眸看着我,然后微微点了点头,简单交接后就离开了,看着玲奈子缓缓合上办公室的门,我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窃喜:我真的是太聪明了,玲奈子收下了我的好意离开了,我的形象在她心中肯定高大起来了,如果玲奈子没有走,和我留下来一起工作,那我就有机会送她回家。真是两全之策,工作累点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之前王站长也总是偷懒让我一个人加班到深夜。

伴着嘴里香甜的樱桃味,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加班的美好。

等我走出基站的大门,夜已经深了,远处的两排路灯零零星星的亮着,为了确保观测基站的位置还是有些偏僻的,我踏在熟悉的路面上,胃里传来强烈的饥饿感,我似乎闻到了厂区的那家面馆的香味,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加快了步伐,为了早点吃到食物,我抄近路走了废旧居民区筒子楼的小道,这片没有路灯,我摸索着向前走,走着走着就想起来之前报纸上的案件,浑身一哆嗦就加快了脚步,五六层的筒子楼并不高,但是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总有种很强的压迫感,脚下坑洼不平的路绊了我好几次。

终于能看到这片楼区外的灯光了,我的心神稍微稳了稳,旁边的巷子里突然传出一些低沉的声音,尽管这片筒子楼被废弃,但还是有一些流浪者和穷苦家庭住在这里,我壮着胆子偷偷摸了过去,藏在楼梯的拐角处暗中观察,模糊的看到好像有几个人在那边打斗,奇怪的是明明感觉他们应该在喊着什么话,却只能听到低沉的撞击声,我的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吓得我赶紧转身离开,在走出筒子楼区后拨打了报警电话,在筒子楼即将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时,我扭头看了看,隐约有些许的红光映在某栋楼的墙面上,我裹了裹戴在头上的外套帽子朝着面馆的方向走去。

(四)

第二天一大早我来到基站的门口,看到旁边停了辆警车,想到昨天的报纸和晚上遇见的情况,我心里一紧赶紧走进了基站大门,在二层办公室的圆桌上我看到了玲奈子给我留下的纸条,让我看到后去往站长的办公室。

在地下一层的站长办公室里,王站长,玲奈子和保洁陈阿姨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两名身穿警服的工作人员注意到我的到来,示意我和他们三人坐在一起,其中一名国字脸,眉宇鲜明的警察率先开口:“我们是市局刑侦大队的,我是一大队队长王恺,这位是市局刑侦队法医韩刑。”沿着王队长的手势我看向旁边的这位带着黑色条框眼睛的韩法医,整个人就像一座冰雕,微微修饰过偏向左侧的栗色短发,细直的眉毛和冷峻的脸庞,如果不是警察法医真让一般人不敢靠近。

“很抱歉打扰大家的正常工作,昨天晚上接到你们单位周龚先生的报警电话,在事发地点城东筒子楼区域发生命案,作案手法和目前我们警方正在调查的一起连环杀人分尸案极其相似,周龚先生,你能再次描述一下昨晚的情形吗?”王恺队长的话将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我的手心里除了薄薄的一层汗,我轻轻的摩擦着双手,讲述着昨天晚上所看到的模糊的犯罪现场。

“你是否能证明您离开观测站的时间符合您所描述的情况?”王恺队长的语气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我似乎成了被审讯的犯人,来不及多想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我指向一旁的保洁员陈阿姨。

“陈阿姨可以为我证明,昨晚陈阿姨一直等到我离开才开始打扫地下二层的办公室。”我冷静地说道,现在的情况我成了连环命案的目击证人,必须要清楚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对我的影响,我瞥了瞥一旁坐在站长左侧的玲奈子,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可能我到来之前某些的询问吓到了她,在交换实习期间发生这样的事难免会有些忧虑。

王恺队长看向一旁的陈阿姨,五十多岁的陈阿姨为人善良朴实,为我做出了证明。王恺队长继续问道:“周龚先生,你在离开现场后又干了些什么?”

“我离开之后去了面馆吃面,然后就回到了我所居住的公寓。”我看着一旁一直盯着我的王站长缓缓说道。

王恺队长记录完刚想开口,一旁的韩刑法医做了个手势示意王恺队长不要再问了。王恺队长合上警用记录本和韩刑法医一同站起身,韩刑法医看着我说道:“周龚先生,天气越来越干燥了,注意保护手部皮肤。方便的话请帮我们做一下指纹记录。”说完韩刑法医拿出指纹模具递给了我,我看着他平静的墨色双瞳,重重的将手掌按在模具上,然后被收进证物袋中。一旁的王站长赶忙起身将王凯和韩刑送出了办公室。

“周龚,你没事吧?你放心他们只是例行询问和取证。”玲奈子双手轻轻握住我的左臂,陈阿姨站突然起身嘴里嘟囔着什么,拿起保洁工具离开了办公室。

我摇摇头说道:“我没事,我能理解。”我看着刚刚指纹取证的左手,汗渍被模具带走了大半,红蓝混杂的血管在皮肤下凸显着,我感到之间律动的酸胀感,慢慢蔓延到全身,忽大忽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玲奈子我住我左臂的手加大了力度,我扭头朝她挤出个普通的笑容,带着她走出了办公室,毕竟工作还是要继续,这件事就当是意外的插曲。

(五)

回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开始处理数据,玲奈子看着有些沉闷的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只能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中,可能真的受到了刺激,我今天的工作效率格外的高,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就处理完了所有的数据,我靠在背椅上,盯着头顶的灯光发呆,玲奈子轻轻的把座椅推过来,递来一杯热水,我接过热水,掌心的温烫让我感到舒适,我小心的把双手架在腹部,支起身子看着坐在身旁对着水杯发呆的玲奈子,玲奈子注意到我的视线,羞涩的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轻声说道:“今天那两个警察真吓人,特别是那个法医,整个人感觉阴嗖嗖的。”

听了这句话,我顿时心头一热,这个傻姑娘自己都害怕的时候还要安慰我,我呷了口热水,笑着说道:“你要不说我真还以为你胆子大呢!谢谢你那时候还能安慰我。”说完我看到玲奈子的双颊微微红了起来,可能是杯子里的水太热了。

我和玲奈子在这快要下班的时光里,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聊着各自的过去,各自的故事。在基站的门口我和玲奈子分开,看着路旁阔叶梧桐树下她远去的身影,黄褐色的围巾在阳光下格外柔和,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沁入心扉的凉意裹挟着丝丝的甜味。人啊!幻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

确实如韩刑所说,天气越来越干燥,走在路上的我突然凉意骤起,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可能今天身体有点超负荷工作,我感到有些疲惫,扶了扶背上的背包,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我没有理会一旁司机师傅的热情交流,我失神看着窗外,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熟悉的公寓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打开了车门,拿起我的背包刚想转身,“小伙子!还没给车钱呐!”司机的大嗓门吓得我浑身一激灵,我打开钱包付了车钱,扶着扶手走上了公寓门口的楼梯。‘嘭’的一声,身后的防盗门被我狠狠的关上,我靠着墙走到卧室,往前猛地一扑,大脑一松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混沌的黑暗包围住我,我感到浑身像是掉进了泥沼,我听见前方有许多人在哭喊,我费力的划开眼前的黏着,是一群穿着叶衣兽袍的原始人在朝着天空跪拜哭泣,我抬头看去,暗红的天空中什么物体在瓦解,巨大的碎片开始下落,看来这群原始人的性命只能寻求物理定律的保佑了,在这巨大物体周围,似乎有三个悬在半空的物体,滚滚的浓烟模糊了身形,碎片开始降落在这群原始人周围,哭喊声越来越凄惨,其中一个脸上画着奇特花纹拿着兽骨的原始人面色平静看着这一切,拿着锋利的石片在兽骨上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我想看清他到底在刻些什么,一阵突兀的音乐在我耳边炸响,音浪击碎了眼前的画面。

我缓缓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刺痛我的眼睛,我摸到口袋里的手机,眯着眼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是玲奈子,我接通了电话,没等我说话,电话那边传来玲奈子焦急低声的催促:“周龚,警察今天来基站了,他们说要抓你,还说你是罪犯,你没来上班,他们要去你家了,你……你快跑啊!”电话传来盲音,玲奈子挂断了电话,躺在床上的我瞪着眼看着窗外的落叶杨,三秒之后我抓起背包冲出了公寓。

(六)

带着从地摊上买来的围巾,口罩和帽子,包裹的严丝合缝的我坐在公园角落的长椅上,手里紧紧攥着已经关机的手机,我无数次的抑制住了和外界沟通的念头,现在的我已经被警方盯上,任何能暴露行踪的举动我都不能触犯,公园的偏僻角落没有什么人,我思索着刚才玲奈子在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我在一夜之间成了丧失人性的罪犯,我只不过是作为目击证人被警察调查取证,到底是哪里会让我被认定为罪犯,回忆着之前的调查谈话,我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可能的证据来成立对我犯罪的指控。

那个巫师的眼神一遍遍的在我的脑海里重复着,深邃的平静,直入内心的平静,或许是这个眼神让我能够冷静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那个巫师的眼神一遍遍的在我的脑海里重复着,深邃的平静,直入内心的平静,或许是这个眼神让我能够冷静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剧变。

口罩上的水汽越来越重,我坐在这里将近两个小时了,正午的阳光照的我有些燥热,我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正准备站起身离开,突然一个纸团落到了我的怀里,我警觉的扭头,身后只有一片低矮的绿化灌木,狭长的走道上没有人影,我拆开手里的纸团,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警察正在通缉你,你可以来我家,玲奈子,然后是一个陌生的地址。

我攥着手里的纸团,心里突然疑惑起来,玲奈子怎么知道我在这,给我纸团的人难道是玲奈子,可她现在应该在基站工作,这上面的陌生地址会是哪里?想了许久,我在心里暗自咒骂一声,反正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不如去闯一闯,或许跟我被诬陷有关系。

我按着纸团上的地址来到了城北的一片居民区,我从没有问过玲奈子住在哪里,不过眼前这片繁华的居民区还是给了我一定的底气,我寻着纸团上的门牌号上了一栋居民楼的七层,没等我按响了703的门铃,虚掩的门轻轻的打开了,洁净的客厅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装饰的样子确实有些女性化,墙角梳着几只巨大的卡通娃娃,,我摘下口罩,踏上了乳白色的地板,警觉的观察着房间内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人存在的痕迹,我勾头看着拐角处的情况,寻找着潜在的威胁。

就在我全神贯注搜索房间的时候,我听到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我心里一沉,我犯了最可笑的错误,门后我并没有寻找,而自动为我打开的房门也有了合理地解释,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没等我回头,脖颈重重的挨了一下,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七)

等我睁开眼我被捆绑着躺在墙角处的娃娃堆上,而我面前坐着一名暗红色的长发男子,阴鸷的眼神盯着我,略微有些他显得鼻梁,纤薄的嘴唇迸出沙哑的声音:“你就是周龚,谢谢你帮我顶了这个罪名。”

“你是那个杀人犯,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我?”我平静的说道,没有怒吼,我不愿激起眼前这位真正的罪犯的怒意。

听了我这句话,他的嘴角有些颤抖,“无冤无仇?无冤无仇!你也就现在还能说出无冤无仇!”突如其来的咆哮吓了我一跳。“我现在要处理掉你,伪装成自杀现场。”说完他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房间。

我费劲的从口袋里挤出我的手机,按动了开机键,幸好我有静音的习惯,手机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启动了,这样警察应该可以确定我的位置,到时候就可以抓到凶手,还我清白,现在只能期望这个凶手不要太早对我下手。

我看着墙上的钟表跳动着,我默默的测者我的心跳,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或许是对这心跳声已经开始有些怀念了,杀手所处的房间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在和某人交流起了争执在摔打物品,难道他还有同伙,我的心里再次一紧,如果是犯罪团伙,抓捕其中一个之后,其余人必然会起报复之心,而首选的目标就是我,那我没有办法再正常的生活下去,我将永远得失去安全的生活……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传来‘轻微’开锁声,我警觉的盯着房门,一张熟悉的脸旁偷偷伸了出来,玲奈子,我的心里一紧,杀手此时没了动静,玲奈子不知道杀手在一旁的房间里,杀手即将拥有两名人质,到时候警察的抓捕将会更加的困难,玲奈子看到被捆绑的我吃了一惊,我拼命的摇头示意她不要过来,赶紧离开。可她似乎错误的理解了我的意思,径直朝我走来,开始解掉我身上的绳子,我尽可能的压低声音说:“你快走,这屋子里有杀人犯。”

玲奈子听了这句话顿了一下,又立马继续手上的动作,我的眼睛有些红了,多么好的女孩,为了救我不顾自己的安全,给我提供自己的家包庇我,玲奈子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杀手似乎没有意识到客厅里正在发生的一切,一旁的屋子里再也没有声音传出,就这样,我和玲奈子不可思议的逃出了屋子,逃出了这片居民区,暂时的脱离了危险。

(八)

我和玲奈子在大街上匆忙前进,我们的目标是基站,玲奈子告诉我王站长让我回到基站,并能为我提供安全的庇护,我看着这个外貌乖巧的女孩子,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够做出这些举动,我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我想在能相信的人也就只有玲奈子,这个和我共事不到半年的日本女孩。

顺利进入基站的大门,玲奈子并没有带我奔向地下一层的站长办公室,而是直接带着我来到了地上观测设配的配电中心,玲奈子拿出钥匙打开配电中心的铁门,我有些疑惑玲奈子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可玲奈子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又给了我新的视觉冲击,走道的尽头在我俩面前的是一部电梯,是我从来不知道基站竟然还有电梯,玲奈子看着我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按动了下降的电梯按钮,‘嘎吱’一声,带着些许漂浮的尘土我和玲奈子朝着地下落去,这部电梯没有楼层按钮,意味着终点只有一个,狭小的空间,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在这最熟悉的地方出现了陌生的空间,指尖的那种酸胀感再度袭来,玲奈子温软的小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拇指。

(九)

‘哐’的一声巨响,电梯停稳了,腐蚀不堪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眼前出现的几个人让我的大脑瞬间崩溃掉,王站长,韩刑法医还有那个凶手,三人站成一排望着我,我看着身边一脸平静的玲奈子,我的大脑里突然有了各种诡异的设想,我看着这空荡屋子里的三个人,我的腿一软,坐在了电梯的铁板上。

王站长上前和玲奈子将我搀扶到一旁的座椅上,王站长拍了拍我的肩旁,我扭头看着他,忽然发现他很像一个人,王站长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开口说道:“周龚,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的疑惑,你不要发文没听我慢慢说。”

“在上古时代,原始人族供奉着四位神灵:祝融,刑天,蚩尤,共工。有许多神话传说将他们美化或者丑化。可这些神话传说都是为了掩盖历史的真相。”站长停顿了一下。

“在原始人族时期,有四位从外星文明到达地球的逃难战士,为了躲避母星的追杀在星际间游荡,他们发现了适宜生存的地球,并看到了地球所处的蛮荒时代,于是其中三位为了讨好母星,开始建造巨大的接引台准备接引母星移植地球,其中反对这项做法的一位被封印在接引台下,三人耗费了巨大的能量建造了接引台,在启动成功后便要陷入沉睡,但是他们相信母星的移民者到来后会重新唤醒他们。”

“而意外发生了,被封印的那位不惜承受永久的损伤,释放能量摧毁了接引台,这场计划最终两败俱伤。那位突破封印的战士看到了地球人类的可能性,为了自保,他讲自己和同伴的尸体隐藏在月球内部,却又都将各自的信息模拟为人类的遗传信息留在了四位原始人组的体内,也就是你们四位的先祖体内,我说到这里,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共工怒触不周山不仅仅是个传说。现在只有你能够唤醒月球上的外星先祖,而发射装置就在前方的墙壁上。”说完站长按住我的肩膀,我看着站长的眼神,我终于想起来站长像谁,就是那个巫师,同样平静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我,慢慢的说出:“现在你来选择!”

我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站长所说的话意味着,自从我来到这个工作开始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玲奈子是故意安排到这里实习,韩刑法医为杀手处理踪迹并且嫁祸给我,就连玲奈子救走我也是拳套,让我毫无防备的来到这里。而我的体内还包含着外星文明的信息。

共工怒触不周山原来是拯救了人类,没有天地倾斜的灾祸,神话掩盖了真相,现在的我重复之前的命运,再次被他们三人掌控,我朝着站长大吼:“你不也是人族的吗?为什么不帮我!就这样看着她们的圈套活活把我困住!”

站长转过身背对着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旁观者,我不能干涉这一切。”

玲奈子将脸颊贴在我的手上,缓缓的摩擦着,“周龚,当初的你只是一时糊涂,现在接引了母星,我们会是这个星球的开拓者和统治者,我们终于可以摆脱叛逃者的罪名了。”我看到玲奈子的眼中氤氲出泪水,一旁的韩刑和杀手架起我来到墙壁前,将我的手掌放在上面,刹那间的悸动让我浑身一震,无数的记忆朝我涌来,相比他们三个,我知道的确实太晚了,我看到巨大的奇异尸体被深埋在月球地表下方,我看到了给与我遗传信息的外星先祖,浑厚的电子音响起:“历经这么多时光,你终究还是知道这些,只有我封闭了遗传记忆,是不想让这封印再解开,现在不管你是否是自愿还是被动,选择权都在你的手中。你或许会为此丢掉性命,失去一切,也可以主宰整个星球。对错早在我们离开母星的时候就说不清了。”

我看着面前出现的橙黄色晶体,只要我稍稍动用念力,这颗晶体就会移动进入墙壁上的凹槽,借助基站的设备发送信息封印就会解开,韩刑松开了手:“当年那场爆炸击毁了我外星生命体的头部,地球人族称我为刑天,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到现在才介绍自己是不是有些晚了,当初的你一拳打爆了我的鼻子,我的体液流出不停地燃烧,他们都叫我祝融,玲奈子不用说你也知道是谁了!共工,你真的喜欢这样的称谓?啊!安德鲁!”祝融朝着我的腹部狠狠地来了一拳。

我扭头看着他,轻声对他说道:“你的鼻子真的很丑!”

说完我捏爆了那枚橙黄色的晶体。

(十)

我看着焕然一新的告示板和水壶里脏兮兮的液体,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转过身只有空荡的街道。对了,我叫周龚,距离我正式成为本市月球观测基站成员整整过去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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