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本可像前辈那样为国争光,为何最后沦为悍匪?
“人杰地灵”这个成语,在今天几乎可以被礼节性的套用在任何一个地方,而这四个出自王勃《滕王阁序》的字,最早只用来形容一个地方——江西。江西在历史上出过很多牛人,王安石、欧阳修、文天祥、汤显祖……扬名朝鲜的梁兴初,威震印度的张国华,这两位将军也是江西人。
不过,无论哪个地方,都难免会出几个反面典型,江西出了不少牛人和悍将,但也出过震惊全国的悍匪。
▲永修县,位于南昌与九江之间
1970年,江西省永修县的一户农家出生了一个婴儿,取名“万光旭”,可见父母对他的期待。名字归名字,在当时的社会和经济情况下,那时的农村娃将来大概率还是农民,但万光旭的最终命运,却是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悍匪!
万光旭走上邪路,却是源于原本可以让他走上正道的天赋。
虽然其童年经历已经很难考证,但万光旭拥有惊人的运动天赋这一点无可置疑——据其家乡的村民回忆,万光旭擅长各种体育运动,从足球到游泳,上手极快,几乎可以说样样精通。有了这个特长,万光旭得到了跳出农门的转机。
中学期间,万光旭因为体育出众,获得了被推荐上体校的机会。虽然不是上大学,但好歹是可以离开农村,当城里人了。万光旭凭借其天赋,也没费太大劲就通过选拔,成为了市体工大队射击运动员,主攻手枪25米速射,此时约是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
▲里约奥运会上我国选手张富升参加25米手枪速射
(本图片与文章内容无关)
男子手枪速射的全名为“男子25米手枪速射”,手枪口径为5.6毫米,是奥运会传统射击项目之一。参赛选手要站在离靶25米远的地方,立姿单臂持枪,无依托进行射击,总共60发子弹,分成三个阶段发射,每个阶段包含四个五连射。第一阶段的每个五连射须在150秒(慢射)内完成,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每个五连射的时限分别为20秒(限时射)和10秒(速射)。
这是一个难度不小的项目,很多优秀运动员都曾经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但万光旭不仅竞技水平了得,心理素质也很过硬,据其教练回忆,万光旭从来没有紧张过,气不喘,汗不流,稳稳当当。据说他闲暇时间拿枪打飞行中的鸟,也是一打一个准,真可谓是射击天才。
按理说,天赋好,有潜质,心理强,在体育方面大有可为,当个省级运动员没问题,至少能保证衣食无忧,如果能再进一步,上亚运、奥运、锦标赛,为国争光,扬名立万,那就更是一条金光大道了。
但万光旭的思想水平和竞技水平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他技术虽高,却脾气暴烈,做事不计后果,在体工队期间就打架不断,俨然一个刺头。
1994年,问题终于爆发了。这一年,万光旭与一个女运动员恋爱,但他动不动就要发飙打人,女友难以忍受,跟他分手了,然后跟一位足球队的守门员走到了一起。这下可惹毛了万光旭,他感觉自己被“绿”了,二话不说就把这位门将给揍了一顿,把人家打得不轻,然后被派出所拘留了一个月。
这成了万光旭人生的转折点,体工队也许可以容忍打架,但却不能容忍犯法——进了局子的万光旭随即被体工队开除,成了一个无业游民,大好前途瞬间没了。不愿回农村的万光旭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就在城里当了混混。
▲64式手枪,虽然是小砸炮,但打死人是没问题的
整个90年代,中国各地的社会治安都不太好,万光旭在这个时候当混混可谓如鱼得水,很快就成了名噪一时的黑道大哥。父母为了让他收心,赶紧张罗了一门亲事,然而娶媳妇并不能让他回心转意,相反,还愈加张狂。
1995年底,万光旭带着几个小弟到广东“发展”,搞到了一支64式手枪,然后抢劫豪车倒卖,绑架富商勒索,还杀害过警察,获得赃款甚多,包养4个情妇,吃喝嫖赌,纵情声色。当然,连续犯下大案,他也被列为赣粤两地的重点通缉对象。
怎么才能抓到这个悍匪呢?公安机关进行了调查走访后发现,万光旭虽然凶残,但对他的儿子十分喜爱,曾几次冒险回到萍乡岳父家看儿子。于是,公安机关决定利用这一点,在万光旭再次回家时进行抓捕。
▲地点,萍乡市上栗县龙合村
怎么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呢?公安机关悬赏5万元征集线索,结果万光旭的岳父黎金来表示愿意协助警方办案——他也忍受不了万光旭带来的担惊受怕了。
1997年8月14日下午,黎金来果然来报,万光旭于凌晨1点潜回,并且还提供了一个细节——万光旭提着一个塑料袋!警方立即判断,万光旭很可能有枪!案犯有武器,抓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于是,萍乡市刑警副支队长带领3名刑警赶到上栗县,与上栗县公安局和武警上栗支队一起组成了37人的围捕力量,分为10组,于15日凌晨赶赴黎金来家实施抓捕。刑警大队教导员余伯群、武警实习排长洪高炉、战士袁自良为第一抓捕小组,另3个组作为策应跟进,其余6个组在屋外包围。
37比1,这是一个悬殊的比例,按理抓捕应该十拿九稳。然而,事实证明,抓捕的准备不足,而万光旭的凶残狡诈,也被大大低估了。
4点50分,抓捕分队来黎金来家后山,第1、2、3组准备从后门进入。但不小心惊动了院子里的狗,万光旭的岳母柳某被狗叫声惊醒,打开灯前来查看,发现是全副武装的警察,连连惊叫“你们干什么?吓人啊,我女儿女婿都不在家里!”
这个意外情况等于给万光旭报了信,虽然1组领队,刑警大队教导员余伯群迅速制止了柳某并进屋关了灯,但黑暗中传来的“咔嗒”声,显示万光旭已经将枪上膛!一场恶战即将来临。
▲手榴弹是巷战利器,万光旭显然有充足准备
黎家房屋是一橦三层钢筋水泥结构的小楼,两名队员冲上二楼,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光旭放枪顽抗的准备。出乎预料的是,黑暗中并没有枪声响起,而是响起了某种硬物砸在地面上的“咕咚”声——不好,手榴弹!
原来,狡猾的万光旭准备充分,心理素质也真的很强,在短时间内迅速盘算了形势,向上楼的唯一通道扔出了一枚手榴弹。抓捕队员也不是菜鸟,听到动静立即卧倒,这一枚手榴弹爆炸没有造成警方伤亡,但万光旭拥有手榴弹却是事先没有想到的意外情况,打乱了警方的抓捕计划。
抓捕队员躲过了第一枚手榴弹后,迅速控制了一楼和三楼,对二楼的万光旭形成的夹击之势。但正当队员们向万光旭的房间发动第二次冲击时,只见黑暗中又有两枚手榴弹扔了过来!冲在前面的刑警叶培旺、余树荣被炸成重伤,从2楼逃下来的黎树林(万光旭小舅子)被当场炸死。
借此机会,万光旭企图冲出楼房,向后山逃跑。但他知道外面和一楼肯定被警方封锁,于是万光旭接二连三地扔出手榴弹,武警务长石札勇、上栗县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刘云声牺牲,万光旭也挨了一枪。
狡猾的万光旭拖走刘云声的尸体,摘下刘云声的77式手枪,将防弹衣和头盔穿到自己身上,然后冲出房间,正好与刑警谢洪成迎面撞上,万光旭抬手一枪击中谢洪成头部,谢洪成当场牺牲。
万光旭又捡起了谢洪成的54式手枪,跑到一楼,又撞上了武警战士陈自军。陈自军是一名新兵,昏暗中看见万光旭戴头盔穿防弹背心,还以为是自己人,稍一愣神,被万光旭开枪击中,重伤倒地,枪支也被抢走。
万光旭随即将重伤的陈自军挟为人质,用枪顶住陈自军头部,对围过来的警察狂叫,“都把枪放下!不然我打死他!”陈自军挣扎着对战友喊到,“不要管我,快开枪!”万光旭凶残地扣动扳机,年仅20岁的陈自军壮烈牺牲。
万光旭杀害武警后,立即夺路而逃,抓捕队员连连开枪,虽然距离很近,要么因为紧张没有击中,要么被防弹衣挡下。万光旭只是晃动了几下,还是冲出包围圈,向后山逃去。
外围和三楼还埋伏了几组人,但在黑暗之中仍然很难击中万光旭。三楼的民警发现了万光旭,但子弹全部打光也没有一发击中,相反还有一名民警身中数弹,所幸抢救及时保住了生命。
如果万光旭冲出包围,逃到外面的大山里,那可真不好找了。好在万光旭已经挨了一枪,伤在腹部,此时肠子流出,影响了逃跑,被赶来的警察追上。但就在这种情况下,万光旭仍然射击准确,金山派出所所长彭新安几乎与万光旭同时开枪,万光旭左胸中弹,彭新安被击中头部,当场牺牲。随后赶来的武警战士在草丛中擒获了奄奄一息的万光旭,送往医院后不治身亡。
▲打手枪是技术活,万某在重伤时仍能精准射击
可见其水平不低
事后,从万光旭身上和房间里,共搜出各种枪支6枝,子弹39发,匕首一把,手榴弹被全部用光。共造成警方5人牺牲,6人重伤,还三名群众死亡(黎家一人,邻居母子两人),代价可谓惨重。
单论战斗技能,万光旭在悍匪中也排得上前几名,曾有军事专家这样评论悍匪万光旭:“白宝山如果参军,一定是神枪手,万光旭如果参军,一定是优秀的特种兵。”但颇具天赋的万光旭并没有往这个方向发展,而是堕落成一个为害一方的罪人,不能不令人深思。
▲如果是现在,万某这种悍匪会得到更加专业的伺候
显然,在万光旭的成长过程中,并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育,其体育特长掩盖了更为致命的人格和心理缺陷,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成为了国家和社会的“危险品”。而警方的行动也存在很多问题,情报不准,准备不足,人员掺杂,没有安排狙击等等,都是值得吸取的教训。
这个案子还有个后续——万光旭的岳父事后要求警方兑现悬赏,结果发生了纠纷,还上法院打了官司,成为新中国首例通缉令悬赏案,最后的结果是法院判决由南昌市公安局兑付4万元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