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 you make the world a better place?——由疯狂动物城说起

所有的动画片都不只是简单的儿童世界。这也意味着所有动画片背后都暗含着社会的逻辑与世界的规律。《疯狂动物城》也不可避免,所有的动物便是形形色色的人,所有的种类都是不同的民族和国家,而动物城——这个中心的世界就是多民族多文化的世界。梦想着当警察的兔子在被“文明化”的世界中一心想着维护正义,并且最终一步一步走向理想,而最后在影片中似乎她也真正实现了她的梦想——整个社会太平,整部片子的结局也是欢乐的歌声。我也曾被片中的部分情节感动,尤其是看着那个胸怀梦想只身一人背负期待奔赴千里的孤独背影的时候。然而,兔子的梦想真的实现了吗?这个社会真的因为她的努力而改变了吗?她还能够继续这样下去吗?

她在满怀理想的时候却一步步地被泼冷水,作为最优秀的毕业生却被分配做离她专业最远的工作,而且这个交通协警的工作被众人所鄙视。可是就是做交警也并没有做到最好,她所理解的尽职就是严格遵守规则,去开更多的罚单,她的理想主义情怀甚至让她遭到了本应是该拥护她的群众的普遍厌烦情绪,甚至有人还诅咒她。她的理想主义真的行得通吗?之后为了证明自己,她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那些被“深夜嚎叫”所折磨的动物们,并且成为记者会的名角与城市的英雄。可是过分的对自己理想的坚持造成了她对外界的忽视,并且丧失了原有的冷静与理性,更因为她把一种猜测说成是真实的案情造成了整个城市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之间的关系紧张,最后她的追求正义的理想似乎实现了,可是真的使这个城市更美好了吗?追求理想不是真正的错误,沉迷于自己理想中而不顾外界就是问题了。好在她具有反思精神,即使羊副市长想给她升职,她还是选择辞职回家,这是她的真诚之处,也是需要一种沉静与反思的时候。直到在家中听到羊吃“藏红花”【藏红花是好的药草,可能是翻译的问题,也可能是原作者对藏红花的不理解】也会产生野蛮症。虽然在此也缺乏实证,但是理想和剧情都驱使她最后走向成功。最终她在一系列社会角色的帮助下,主要靠自己和狐狸聪明与勇敢破了整个案子,让城市重新恢复平静与狂欢。

然而在全城欢乐的时候,我感到的是一种悲凉,转而为一种平静。兔子和狐狸由凡入胜实现了自我的升华与成熟,但是整个的人文环境乃至自然环境(天然本性)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我们不能不考虑到她所做的恰恰是要消解她所依赖的力量,而这些力量也在某个瞬间,在并没有真正违反其核心利益的时候成了她的帮手,比如羊副市长对她的帮助,和“教父”对她的帮助,如果没有她们的协助她不会也没有能力最后破案成功,可是,假如打的不是毒品生意(姑且这么叫)而是教父利益集团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的话,她会轻易被各种方式解职或除掉。她之所以没有被除掉,也正有羊副市长背后的消极的保护,因为她的做法毕竟还符合副市长的剧情。

最后,虽然她的自己认为的追求实现了,可是没有改变社会上的毒品交易,没有改变奸商的投机取巧,没有改变消费欲望以及这种欲望背后的社会等级和资本运作模式,没有改变对权力的崇拜,没有改变政府部门的偷闲与效率低下,没有改变弱者的思维,没有改变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更没有改变每种动物的自然属性,简单而言,整个自然秩序和社会秩序不会因为个别人的英雄主义行动而发生本质性的变化。我的平静也在于此,因为一直就认为这个世界不会有本质的变化,除非真的有伊甸园时代和基督再临最后审判的一天。

那么接下来问题就来了,在这样一种不变的社会中作为个体该如何存在?兔子的让人启发的一面也在于此,她是作为被理想主义教育所熏陶的个体而存在的,她的人生选择为自己寻找到了生命的意义,可是大部分人都会被生活的沉重压得没有空间去考虑如何生活,于是选择得过且过,年少时或许也会有理想,但是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多,所谓的更成熟了一些,曾经的梦想渐渐沦为饭后的闲谈,顺从社会的规则成了生存的前提,甚至成了利用社会规则的漏洞的人,并在此基础上发家致富,之后就是享受,这种模式一直在循环着并将继续循环下去。那么个体该如何存在呢?那就是让其是其所是,为其所为,我觉得一个人不要轻易说出改变世界的大话,世界之大之深之固岂是一句话就可以改变的吗?能在有生之年丰富自己,找寻到自己的人生价值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是一提到价值就又是社会的产物了,所以个人的价值的实现是脱离不了对社会的影响的,能把身边照亮就是蜡烛的功能和使命,完成它就足够了,不是太阳就不要装大,是小草就不要背负大树的责任。这又叩问到了更为根本的一个话题,那就是古希腊德尔菲神庙中的“认识你自己”。最根本的就是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本质,水平,缺陷,能力,目标,追求,位置,责任,归属,然后再去行动,我想人生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认识自己与认识世界又是密切相关的,某种意义而言,不认识世界,就不能真正地认识自己,而不认识自己,又难以真正认识整个世界。基于认识,进行判断,基于判断,进行行动,然后纵浪大化,笑傲江湖可也。

回过头再看看电影中的一个个角色,兔子和狐狸恋爱了吗?他们的恋爱真的能带来幸福吗?很难说,只是,兔子的理想主义迟早会在狐狸的现实中走向终结,虽然此时狐狸也是半个理想主义的代言人。狐狸的孩子一心想做大象,两面三刀,心中充满诡诈,蛮横不讲理,老狐狸迟早要被自己的儿子所伤。羊市长不守本分而只想上位,又缺乏能力,只能通过政治阴谋这种非常规手段,最后害人终害己,连自己苦苦奋斗和追求的副市长地位也丧失了,今后恐怕只可在牢狱中度过余生。她在某种程度上也具有理想主义——就是让弱者占领优势地位。不要忘了,教父本身也是一个弱者,他最后成为了该城最大的黑社会头目恰恰是通过非正常的渠道,结合狮子市长和牛局的强力成分只能慨叹,弱者上位之难,难于上青天。

我想本影片或许就是要去追问所谓的自然本性真的存在吗?或者所谓的文明真的能改变人的自然本性吗?所谓的理想主义真的能够实现对社会的改变吗?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世界是什么?我是谁?人生的意义何在?真的是永恒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思索与探讨获得了乐趣,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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