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销1500亿、6000元一粒药,“美版药神”强大到令人恐惧。
作 者丨徐艳丽 华商韬略原创文章,转载请联系客服微信:hstlkf新冠肺炎,他来了!
1987年夏,一名美国医学博士在加州福斯特城创立生物制药公司吉利德(Gilead Sciences)。
迈克尔·奥丹(Michael L. Riordan),早年感染过登革热,在全球医学专业排名前五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修得医学博士后,又去哈佛大学读了MBA。创建吉利德时他才29岁,刚毕业两年。
▲年轻时的迈克尔·奥丹
就是这个年轻人白手创建的公司,在33年后的中国新冠肺炎抗疫中一战成名。
2020年2月5日,抗病毒药物瑞德西韦(Remdesivir)治疗新冠肺炎(以下简称NCP)的临床研究在武汉启动。
瑞德西韦是吉利德公司5年前为非洲埃博拉疫情研制的抗病毒制剂。2020年1月,美国首例NCP确诊患者服用瑞德西韦24小时后迅速退烧,拿掉呼吸机只剩干咳、流涕等轻症。
虽然该患者至今是孤例,但瑞德西韦的“24h治愈”奇迹还是为中国抗击疫情带来巨大希望。
2月5日,伴随761名中国NCP患者将开始陆续在武汉接受瑞德西韦临床试验,这款被寄予厚望的美国特效药和它背后的生产商吉利德在中国一夜爆火。
高光背后,吉利德创造过的奇迹远不止这一项,在全球抗病毒药物研究领域,它早已是神一样的存在——
吉利德是最早实现艾滋病“全方案鸡尾酒疗法”的制药商,它以三合一用药法让之前每天需要服用30多粒药的艾滋病患者转向每日口服一片药即可延长寿命,从此把艾滋病从必死症变成一种可控制慢性病;
吉利德推出了史上最安全超效的乙肝新药TDF(替诺福韦)及其升级版TAF(替诺福韦艾拉酚胺),此前市面上抗乙肝药服用剂量大、副作用大且有耐药性,而吉利德两款药每日只需口服一次且耐药性低,直接把剂量杀到少于十分之一就可避免肝脏恶化,延长病患寿命;
吉利德还彻底颠覆了人类抗丙肝历史。2013~2016年,吉利德先后研发四代药物、覆盖所有6种基因型丙肝病毒,把治愈率只有50%~80%的干扰素注射疗法,提升到99%以上治愈率、没有明显副作用且仅需12周疗程的口服疗法,短短三四年间基本把折磨人类千年的丙肝根治了,根治了……
▲2017年11月,吉利德丙肝特效药索华迪在中国上市
人类抗击艾滋病30年,感染肝炎数千年,前者被视为致死率99%的人间“最毒绝症”,后者是发病率全球最高的传染病之一,丙肝至今没有疫苗。
面对以上超级毒种,强生、葛兰素史克、默沙东全球百年跨国医药巨头的研发皆举步维艰,却在二三十年间集中被一家初出茅庐的医药公司逐一攻克甚至扑灭。
吉利德究竟是个什么神奇物种?它是如何火箭般蹿升至全球抗病毒领域第一宝座?它的创始人迈克尔·奥丹是何方神圣?
没钱,没技术,没名气。33年前,“三无老板”奥丹创立吉利德时刚从一家风投公司辞职,跟同事们东拼西凑了一笔启动资金后,拉着一个只有6人的小型实验室开始草创。
对初创药企而言,开发一些难度系数较低的抗菌药物或给大型制药企业做外包,都能活得不错,但奥丹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比细菌难处理得多、需要十几甚至几十年才能出成果的抗病毒研发。
医学背景给了他比一般同行更敏锐精准的赛道选择,投行背景则造就了一位玩资本的天才。
1987~1995年,草台班子吉利德一头扎进复杂的抗病毒药物研发,创建四年亏损超400万美元,创建8年没有任何产品上市。
但就在这一无是处的八年里,吉利德先后从风投机构融资3次共计5200万美元,最后在主营收入(原药开发)为0的情况下居然于1992年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融资8600万美元。
拿到救命钱的奥丹,对内投入抗病毒领域、坚持烧钱攻坚原研药开发,对外开启买买买大扩张,完成嫁接式生长。
从4.6亿美元收购抗病毒制药公司Triangle,到5.5亿美元吞下当年销售额是吉利德3倍的抗艾滋病制药公司Nexstar;从25亿美金买断抗癌先锋Myogen,到112亿美元天价收购连年亏损的Pharmasset……
据不完全统计,过去30年吉利德共计以312亿美金的代价吞下16家制药公司,平均1~2年吃掉一家同行,成为业界闻之变色的贪吃蛇。
然而在表面贪心不足的胃口下,纵观吉利德这些年的收购,几乎皆围绕HIV、肝炎及超级流感等覆盖面广大的抗病毒领域紧密展开。凡能提高研发壁垒的,支付溢价也要抢购,凡与此无关的,比如其他制药巨头辉瑞、强生等涉足的化学品甚至化妆品业务,吉利德一概不碰。
以丙肝为例,2011年吉利德收购丙肝药生产商Pharmasset时,花费了当时自身1/3市值高达112亿美金的天价,买回来一家只有82名员工、没有产品上市、单季亏损近亿美金的烫手山芋。
然而就是这个小破公司,在3年后推出第一代丙肝神药Sovaldi,以百亿销售额打破全美新药上市第一年销售记录,一举将吉利德抬进世界十大药企之列。
这种低开高走的一本万利式投资在吉利德对艾滋病、乙肝等领域的收购中频频上演。奥丹团队像开了天眼的超级猎手一样鲜有失误。
从1987年到2019年,吉利德32年中靠收购与研发两腿走路,总计推出了28种创新药,在HIV、乙肝、丙肝等抗病毒领域火速蹿至第一或接近第一。
这28种创新药累计耗费了吉利德至少200~300亿美金,而带给吉利德的回报总额是——1750亿美元销售收入,是投入成本的700%!
坚定的目标、顽强意志、精心算计和大胆冒险都是奥丹成功的个人素质。
但帝国大厦不可能由一人建成,那些源源不断提供资金的华尔街之狼,那些被收入麾下的实力药企、顶级科学家和政商大佬们,他们凭什么心甘情愿为奥丹做嫁衣?
奥丹创业之初只有6个员工,没有一名顶级科学家,然而短短三四年后,吉利德已拥有一个十分震撼的研发阵容。
John C. Martin,有机化学博士,国际抗病毒研究学会主席、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为吉利德当了20年CEO;John F. Milligan,生物化学博士,美国癌症协会博士后研究员,就职吉利德期间研发20多款治疗方案;Norbert W. Bischofberger,有机化学博士,世界生物技术行业创始者美国基因泰克公司的科研骨干,加入吉利德后直接撑起一个世界顶级的研发一线。
这些人都是吉利德成立3年之内、看不到任何前景的情况下被奥丹网罗到旗下,收归后一干三十年。而早在吉利德只有35名员工、顶不上大型药企一个分部门的规模时,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主任就曾评价:吉利德的科学家可以与学术界和工业界的任何人匹敌!
奥丹与吉利德,一个两手空空的创业者带一个连年亏损小公司,拿什么吸引这些顶级大拿?
John C. Martin,吉利德第一位首席科学家,曾在全球top10药企百时美施贵宝(Bristol-Myers)进行过多年抗艾滋病毒研究,后因公司业务调整被削减研发经费而离职。
奥丹为Martin提供的条件朴素而真挚:绝对的研发自由、完全的经费支配权和100%信任。空降吉利德之后,Martin迅速主导并重建吉利德研发基本面,而奥丹对此全权放手。
为帮助吉利德实现新药突破,Martin捡起被老东家弃之不用的研发废料,在此基础上叠加并购公司新成果,接连推出三种抗艾滋病毒感染及乙肝新药。这三种药物上市后给吉利德带来的年销售额是:6.45亿美元。
1996年,Martin加盟吉利德第六年,38岁的奥丹从CEO之位退位让贤,Martin从此执掌吉利德整整20年,期间收获大量股份与期权激励。据彭博新闻,截至2016年Martin卸任时,吉利德累计为其带来个人收入超5.23亿美元,折合人民币35亿。
没钱不要紧,先用股权“欠着”,先用手头出得起的一切资源置换公司当下最急切的生存资料,没有的东西运用技巧去创造和整合出来。
靠这种无中生有、投其所好的本事,天才猎手奥丹还招募过两位诺贝尔医学奖得主和美国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后因赴任辞职),而吉利德董事会里更是出现过前国务卿乔治·舒尔茨、英特尔创始人戈登·摩尔,甚至还曾拉拢巴菲特入局,只是没成功。
在吉利德33年历史中,奥丹自己担任董事局主席或CEO的时间总共不超过10年,其余时间里他不是把风头让给投资人,就是把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这种政客扶上董事局一把手,CEO之位则彻底交给科研骨干。
这种开阔胸襟、准确的识人眼光以及超强资源整合能力,是奥丹能够一路狂奔、持续前进且保持吉利德屹立不倒的关键技能。
上面提到吉利德当年在0产品的情况下从资本市场融资1.4亿美金,有些资本不是为奥丹买单,而是为吉利德旗下这一大波政商名流、顶配大师买单。
至于这些年吉利德不断上演的大宗收购,很多也是以小博大甚至空手套白狼。
以1999年吉利德第一宗5.5亿美元收购Nexstar为例,当时连亏8年的奥丹根本拿不出5亿美金,最终实际上是通过1:0.425的方案换股,外加定向可转债的方式完成这次蛇吞象交易。
次年,吉利德凭借Nexstar旗下的两款药物转手获得1.69亿美元营收,奥丹如期还债,Nexstar的股东也赚了钱套了现,皆大欢喜。
2020年2月5日,吉利德发布2019财报,全年总收入224.49亿美元,第四季度净利润27亿美元,同比暴增900倍!
德勤2018年调研显示,全球TOP12药企在新药研发上的投资回报率仅1.9%。
为什么吉利德能实现如此暴利?
一是药效无可匹敌,三十年全方位并购、立体研发,在HIV/抗艾滋病、丙肝、乙肝等抗病毒领域树立起垄断性专利壁垒,人无我有;
▲图源:制药在线
二是药价无可匹敌,2013年丙肝特效药“吉一代”在美国的上市价是1000美元一粒药,“吉二代”则开出了3个月疗程近10万美金的天价药费!
实际上,就在吉利德因瑞德西韦被中国网友奉为“美版药神”之时,在美国,很多没有能力支付治疗费的患者写信向国会炮轰吉利德炮制“人血馒头”,参议院因此启动吉利德定价调查。
神药的特效与高昂的定价、群众的愤怒,就像盘桓在吉利德周边的水火之势,矛盾地折射着天才创始人奥丹及其继任者身上救死扶伤的医学梦想与利润最大化的商人立场。
2014年,吉利德乙肝特效药替诺福韦在中国上市,定价1500元30片(一月量),是国产药的18倍。中国有高达1亿乙肝病人及病毒携带者,疗程短则5~10年有的甚至需终身服药,很多人花不起这个钱。
2016年,替诺福韦的专利有效性被几家中国企业起诉,几轮拉锯战后,法院判决替诺福韦专利无效。大批国产仿制药以及印度、老挝代购仿制药杀入市场,价格只有400元左右一个月。
一家成立短短三十年的生物制药企业,其对人类抗病毒药物的垄断性研发和绝对议价权,强大到让病患、行业甚至国家忌惮的地步,这就是奥丹及其继任者团队与吉利德一起留给世界医药界的天使面容与魔鬼印象。
2020年2月4日,在初步发现瑞德西韦可能对抑制NCP有作用后,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所突然发文通告已对该药物申报抗2019新型冠状病毒的用途专利。大众不解之下,武汉方面对这家著名“天价药神”的保护性预防不言而喻。
面对武汉病毒所的专利申请,吉利德公司现任全球CEO Daniel O'Day公开回复:专利问题不是目前吉利德首要关心的问题,公司找到方法来帮助患者当然也会保护知识产权,“但患者是第一位的”。
“公司不会卷入专利纠纷”,“全力以赴,争分夺秒,抗击疫病”。这是吉利德的态度。
伴随瑞德西韦三期临床实验在武汉紧急启动,由吉利德公司提供的2843盒药物已提前一天抵达中国海关。吉利德表示研究期间的药物供应全免费。
无论如何,在对人类抗艾滋病、丙肝、乙肝、流感等做出引领性贡献后,吉利德在眼下这场以中国为主战场的全球病毒疫情中又一次成为引光者。这是企业几十年科研布局的厚积薄发,也是一场跨越“山川异域”的联合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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