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清澈

我说的是我今天看到的一双眼睛。

今天的to do list 有一个任务，标色是黄色，不轻不重。是要和搭档一起采访一位老教师。采访问题早就构思好，拍摄人员也到位。我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好耳朵，守着摄影机。

我没有想到，老人有着与她90岁高龄不相符合的外貌，瘦，皱，精神，利落。回答问题思路清晰，声音洪亮。我看见搭档嘴角的笑意，这么“敬业”的受访嘉宾，一下子打消了我们之前对采访效果的种种顾虑。 

我从前采访过好多老人。有些脸上带着明显的由生活带来的烙印，她没有。尽管她的故事是那么曲折离奇。经历过战乱，经历过家破人亡，经历过贫穷与富足，经历过那么多那么大的悲欢离合，她脸上只有平静的笑意。特别是，我是第一次见到一双这样的眼睛。很干净，很柔和 ，像琥珀一样，有着温暖的光芒。

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坐在老人身边的时候，我突然理解了这段话。其实真正触动我的，也不是她的面容。你会感觉到一份真实的安定，她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觉得是闪着时间的光辉的。老人至今还在做着教育工作，无比整齐的书桌上是她写给曾经帮助过的失足少年的信，字字铿锵有力。我至此明白，她那没有沧桑痕迹的脸与神态，全是来自那由内而发的生命能量。

老人的家特别整洁，每一个角落都很干净。窗台上是她自己侍弄的一排小绿植。两个大书柜排得满满的。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在90岁的高龄还坚持做着自己热爱的工作，还坚持阅读与书写。这个下午，我在老人不那么敞亮的屋子里，听了很多离我非常遥远的故事，接触到一个慈祥温厚的智者，也踏踏实实感受到我自己内心的意愿：如果可以，这一世，我也要这么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