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崖志往水泄不通的人群中奋力钻着,他很好奇一大清早这么多爷爷奶奶聚在一起看什么。
集市中央有一圆形的广场,广场上有个地方是平和城公家专门用来张贴告示的,寻常百姓可以在这里获知各种消息。
看着公告牌上粘贴着密密麻麻的各种告示,年仅15岁的崖志看得眼花缭乱。“王爷爷,你们在讨论什么?”崖志问旁边一位须发全白的老者。
“呵呵,咱们平和城的生活补贴从明天开始又涨了10个铜币,小志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哈哈……”老者笑得前俯后仰,崖志真怕他会不会突然中风。
再看周围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个个都眉开眼笑,甚至有的还手舞足蹈。“钱真的可以磨灭痛苦吗?”崖志心里浮现一个问题,“大概是年纪大了记忆就不那么重要了吧。”他心里想到。
知道真相的他顿失兴趣,准备挤出人墙去市集继续买早餐,小他一岁的弟弟还在等着最爱吃的街角那家麦记猪红粥呢!
就在转身那一瞬,他的心神被公告牌不起眼角落的那张新告示吸引住了。崖志原地驻足了一会就重新挤出人群,整个过程他的双拳握得紧紧。
“张奶奶,今天的菜很新鲜,给我多拿一点。”
“这条鱼好大啊,朱伯伯你帮我处理干净点,我这手笨,不太懂怎么将鱼处理干净。”
“麦哥,我要两碗猪红粥带走。你的新拐杖很好看喔。”
“乐大夫,我弟弟腿受伤了,帮我抓一副跌打药和安神药,最近我老失眠。”
崖志东市买鲜鱼,西市买菜蔬,南市买热粥,北市买药草。崖志像一匹小红骏马一样穿梭于东西南北市之间,他要好好看看这片生他养他的水土。
出了集市,到处都显得空荡荡的。
李爷爷和赵奶奶还是喜欢相互犟嘴,吃饭还是喝粥常常都可以争吵很久。
少了一条胳膊的祝哥哥还是那样多愁善感,嘴里常常念着“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据说他以前是个秀才。
程寡妇真不容易,一个人带着3个小屁孩,崖志有时会看到她倚着柴扉发呆,对了她还喜欢哭。
孙神婆家总是烟雾缭绕,邻居都说她能请魂勾魄,是人间负责与阴魂沟通的使者,虽然没亲眼见过她这本事,但是神婆的跳神时的样子总能让崖志捧腹大笑。
不知不觉间,崖志回到了自己家那座茅屋门口。厨房白烟袅袅,应该是崖向在做饭了吧。
崖志的腿总是抬起又放下,踌躇不前。
“这臭小子做的饭那么难吃,菜总是咸得要命,好像盐不要钱一样。真败家!”
“3年前,和那小子在河边玩水捉小跳蛙,谁知道他的脚绊了我一下,让我跌进了河里,喝了好几大口脏水。真可恶!”
“昨天宰了一只鸡,我把所有鸡腿夹他碗里,居然真的全吃了,我照顾了他这么久没功劳也有苦劳,一个鸡腿都不留给我。真可恨!”
“没错,我就是小气的人,我就是嫉妒心强的人,今天我就要给你点颜色瞧瞧…”崖志在门口嘀咕完,目光坚定地迈出了那艰难的一步。
“弟弟,我回来啦。今天我们一起来做饭吧。”
“哥,你先歇歇。咦,怎么买了这么多菜?”
“嘴馋了,有机会就多吃点。”
崖志撸起袖子就和崖向一起做饭烧菜。门外两妇人挑水经过崖志家门口,“他们两兄弟真是懂事,又相亲相爱。这么好的娃,可惜了…”她们看到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的两人,不禁摇头叹气起来。
“阿向,你最近感了风寒,我给你煎了副药,你喝完就好好睡一觉,碗筷我来收拾就好。”崖志端了一碗汤药给崖向。
“辛苦你了,哥你对我真好!”崖向接过药一口饮尽。
崖志看着在床上熟睡的崖向,手里紧紧握着一根铁棍,他将一块布塞进崖向嘴里。
“安神药的效力很强的,等会很快就过去了…”
崖志一咬牙,扬起了铁棍,然后伴随着眼角滴落的泪水,铁棍对着崖向的小腿狠狠地落下…
第二天早晨。
崖志被人带走了。
崖向泪流满面,却不出一言,他什么都明白。
邻居相亲看着崖志远去的身影,无不摇头叹息,感慨命运的无情,还有……战争的残酷!
据说那战场上有八十丈高的怪兽,有青面獠牙的魔鬼在冲击着人类最后的城墙,这些孩子年纪轻轻就得面对这些,难道不残酷吗?
画面再回到昨天的告示现场。崖志转身欲走的时候,瞥见了一张告示,一张征兵的告示。明天官府就会来人,将平和城里年满14岁的人都带走。告示里还公布了名单,崖志和崖向两个名字赫然在列。
自从战争开始就不断征壮丁,平和城现在只剩些老弱妇孺和像祝秀才那样的残疾人。崖志东西南北市瞎逛,就是在做一个决定,他想保护弟弟!
“残疾又有什么,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战争也好,死亡也罢,就让我这个当哥的去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