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散记之二十三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古语几乎家喻户晓、尽人皆知。但我对其有刻骨铭心的切身感受，还是在父亲去世之后。

        原来想为父亲做的很多事，随着父亲的突然离去，都成了永远的遗憾。每每想起，不免悲从中来。我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但有些事是可以做到的，遗憾也可以少些的，却以“没有时间”“没有条件”等各种理由，没有去做！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理由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借口，掩盖不了“不够重视”“懒惰”“不孝”的事实！哥哥姐姐常安慰我：“你为爸做得够多了！”可我知道，自己应该也可以为父亲做得更多。不消别人说，我常扪心自责：“你早干啥了！”“现在说啥都晚了！”

        对既是读书人又是教书人、学养深厚的父亲，我最想做的，就两件事：一是为他建个书房来纵览古今，兼为私塾以传学后人；二是领他去游览名山大川、名胜古迹，因为那些都在父亲心里装着。书房因“没有条件”终成泡影！旅游因“没有时间”也鲜于出行。这是我的遗憾，又何尝不是父亲的遗憾啊！往回想想，真不知道那些年时间都去哪儿了，怎么就没空陪父亲早点出去转转呢！能稍稍弥补点遗憾的是，早年父母来沈阳帮我照顾女儿时，我领他们去过沈阳故宫，见过“大世面”。近几年，父亲来沈阳，我领他去北陵看过石牌坊、去东陵登过一百零八磴、去大帅府进过老虎厅。值得庆幸的是，2012年，不知哪根神经搭对了，我猛然醒悟：必须抢时间领父亲出去旅游，不然就没有多少机会了！北京、西安、成都、洛阳、曲阜……这些古都、文化圣地，我决定领父亲每年去一个地方。二哥说：“一定要让爸坐一回飞机！”

图片发自App

        那时父亲虽说身体没有大毛病，可毕竟八十八岁高龄了，已经拄上了手杖。带父亲远行，还坐飞机，我心里没底，大学同学王春波也多次劝阻。和父亲说起我的想法和担心，父亲说：“我没事，去吧，不然你将来会后悔没领你老爸出去，会留下遗憾，会不痛快！”是的，不能留下遗憾，冒险也要出行，至少要去趟北京！十一假期，我驾车带父亲去了丹东、营口、山海关，先热热身。假期一过，我便和父亲坐动车直奔北京。此前，听说70岁以上的老人乘飞机需要提供县级以上医院出具的健康证明。我打电话咨询航空公司，得到的回答是“只要自己觉得身体可以，无论多大年龄都可以乘飞机”。于是，我果断购买了从北京返回沈阳的机票，这样即使机上父亲有恙，也便于回沈阳救治。

        事实是，在北京一周，父亲身体出奇的好，精神头十足。事先，我在网上精心挑选了一家在故宫与王府井中间、也就是北京老城中心的一家宾馆，目的是为了逛老城方便。那些天，除了颐和园、八达岭是乘同学车去的，近处的故宫、天安门广场、大栅栏、后海，远处的天坛、钟楼鼓楼、南锣鼓巷，等等，我和父亲都是徒步（有时我用轮椅推着父亲）去，几乎把北京老城逛遍了。沿祈年大街从天坛回宾馆的路上，路过一处红墙大院，原来是北京市政府。父亲高兴地说：“要不是走路，哪能看到北京市政府啊！”在鼓楼胡同，我用轮椅推着父亲跟着拉着老外的人力车后面跑，边跑边和父亲开玩笑：“我这车怎么样？”父亲笑着说：“你这车好！”一天，回到宾馆，父亲坐在沙发上，满意地对我说：“下次来还住这儿！”看来，父亲在北京真的很高兴，还没玩够，希望以后还来！我心想：但愿还有下次啊！

图片发自App

        遗憾的是，父亲没能二次赴京！次年，按父亲的意愿，我陪父亲去了北极村。第三年，我问父亲想去哪？父亲说：“走不动了，哪都不去了！”北京、北极村，两年两次陪父亲欢乐行，让我刚刚找到亲父游之“北”，就停下了脚步。从此，那颗出发的心孤独地四处流浪！

        在北京机场，刚登上飞机，空姐见父亲年迈，便不让父亲去坐飞机中间自己的座位，而是让父亲就近坐在了头等舱的空座位上。我也借父亲光，在父亲身边享受了头等舱。回想起我陪父亲走过的一路，无论到哪里父亲都会受到照顾，我也会受到尊敬和赞美。由此，我突然悟到：孝敬父母，孝敬老人，一定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