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是灿烂星空里最渺小的一颗,我也会深情地注视着祖国的山河,也许我是辽阔的星空里最遥远的一颗,也会忠诚的守望着人们的安宁生活……”
这首《边防星》是大伟来呼伦贝尔边防后最常听的一首歌。2014年军校毕业,一纸任命书握到手中,从此,一切繁华终成镜花水月。他背着行囊从北京飞到满洲里,又从满洲里转机飞到了海拉尔,在机场停留一晚后,从海拉尔坐汽车来到了中蒙边界——新巴尔虎右旗。
来之前,在他的脑海中,那里是个神秘的地方,他的内心有忐忑,也有向往。离开了家乡,孜身来到海子笔下“只身打马过草原”的地方,草原、河流、湖泊、羊群、牧马人……给了他无限的惊喜。汽车奔驰在广袤的大草原,几百公里都见不到一户人家,告别了大城市的拥堵,大伟感觉自己像在自由飞翔。
报道的那一日,恰逢雨后的傍晚,彩虹挂在天空,像是梦想绽放在天穹,车窗外,鲜花铺满大地,如美好的明天在草原绵延。从此,大伟与这片沃土结缘。
多少个漆黑的雪夜,
多少个寒冷的黎明,
多少个酷热的午后,
多少个寂寞的黄昏,
他行走在中蒙1503界碑旁,用青春守护着一方疆土。
灿烂星空,照亮了家的方向
边防的夏天很短暂,冬天很漫长,进了十月份,时常就飘起了雨雪。深冬的夜更是气温极低,每当夜里出来巡逻,大伟都会觉得后背发凉,瑟瑟发抖。
第一年的除夕夜,哨所排了他的岗,晚上,他带着几个战士出门巡逻,一望无际的草原,安静地让人害怕。黑夜中,他第一次认真的抬头打量天空,那一晚,漫天的星星,耀眼闪亮,月亮在晴朗的夜空中俯视着大地,湛蓝通透的星空如一幅浓墨重彩的风景画。
这种景色大伟从来没有看到过,成长在大城市的他看惯了雾霾天,夜里的天多是混沌的,偶尔能看到几颗稀疏的星星。如今,风景再美,大伟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望着星空,向家的方向望去,模糊的泪眼中仿佛看到了故乡万家灯火的样子;仿佛看到了爸妈和奶奶围在饭桌前吃着年夜饭,唯独少了他;仿佛看到了小区里烟花四起,听到鞭炮声此起彼伏,而跨年钟声敲响时爸爸一个人去楼下点燃一挂鞭……
“走了,排长!”战友的呼唤拉回了大伟的思绪,他缓过神来,紧握钢枪,跑了几步跟上队伍。排查了安全隐患,已是午夜时分,回到岗楼里大伟看到手机里妈妈发来的短信:“儿子,新年快乐,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在他乡,照顾好自己。”
星星隐没,黎明将至,该交班换岗了。再一次仰望星空,大伟觉得自己就像那空中的星星,看上去很渺小,但草原的天空因为有了他的装扮而多了一份安宁。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喜欢上了夜空,喜欢上了星空中闪烁的星星,喜欢看着它们,望着家的方向。
星星眨着眼,像你爱笑的眼睛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伟感觉自己像在大风里翻滚的雪团,不知终点方向,不知明日之事。但他始终没有因为走的远,而忘了为什么出发。在他看来,职业和地域无关,是接近生活的一种方式。
慢慢地,他适应了这边的生活方式,大口吃肉、但是不能喝酒,他放下了调回内地的心念,在现有的环境中修炼自己。
他开始在现有的环境中做一些喜欢的事,譬如在站岗执勤之余拿起手中的画笔,画画远方隐约的山、飘动的云、低头吃草的羊群和满是星星的夜空。然后拍成照片,发给他在北京的女朋友——小薇。
小薇是他大学时谈的女朋友,两个学校搞联谊活动时认识的,不知不觉已经在一起三年多了。起初的时候,小薇总是对他的作品赞不绝口,说他画的比图片都美,说自己也好向往在这样的仙境里生活。可是,渐渐地,她变得不是那么惊喜,对他发来的图片开始有些不屑:“你给我看也没用,我也去不了。”再后来,小薇收到图片之后只会发两个字:“不错。”
大伟心知肚明,他和小薇快走到尽头了,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放手,让她走。他知道自己的明天太渺茫,他没有权利拖着小薇陪他一起耗尽青春。可是他又害怕放手,因为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他感到孤独迷茫时,是因为想到了她,才有了踏实睡去的理由,他知道,失去她之后,他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最终,还是小薇先开了口,说两个人距离太远,没有感觉了。实际上是小薇遇到了更合适的人:可以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和她花前月下的人;可以在她生病时把药送到床前,而不是发个短信告诉她‘多喝点水’的人;可以在她遭到同时的阴招之后,挺身而出,带她狂买一通陪她发泄心中怒火的人。
大伟不怪她没有等他,分开了,小薇就不用再为了他牵肠挂肚了。大伟打心眼的祝福她,晚上,大伟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向他眨着眼,就像是小薇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大伟删了和小薇合影的微信头像,换成了一张夜空的照片。
他越来越觉得,像他这样属于大草原的人的,可能只有与牛羊、夜空为伴,才是最好的选择。
奶奶,让我看看那颗星星是您
大伟来连队后,常听指导员说:“我们都是欠债的人儿,爱情债、亲情债,啥时候能还完?”大伟觉得爱情上,他分了手不再亏欠,亲情上,他还年轻,以后可以还的日子还很多。
但是指导员的话还是多少让他觉得心里有亏欠,所以他每个月都会把大部分工资打到妈妈的卡里,嘱咐她给自己买件好看的衣服,给老爸买瓶好酒,给奶奶买点她喜欢吃的点心。他觉得,人不在身边,只能用物质多弥补一些。
去年,也是这样一个晚秋季节的一个傍晚,大伟觉得心里有些慌慌的,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他从岗楼里出来进去三次,观察外面的情况,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晚上看完新闻,他接到了爸爸从家里打来的电话,说奶奶辞世了,走的时候很安详。短短几个字,如晴天霹雳。大伟不敢相信,前几天在视频里还精神矍铄的老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他还想着,等年底休假的时候带着她去海边看一看,还想着,等年底休假的时候带她去东北老家走一走。
如今,这一切都没有机会实现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最疼爱的人离开他,而他却不能再看她一眼的那种心痛和无助。大伟含着泪水,冲到屋外,对着空旷广袤的大草原“啊~”的一声长叹。像被抽离了一根肋骨,摊在地上。
晚上,指导员说让他休息休息,别上哨了。他执意说:“没关系的,我可以。”出了哨所的门,走在每天都重复的巡逻路上,大伟抬起头,看向天空,他发现,今天的天空有一颗星星格外明亮。仿佛在注视着他,他呢喃了一句:“奶奶”,然后握紧了手里的钢枪,迈着坚定的脚步,往前走去。
如今,在这里,将近三年了,大伟像在经历一场孤独的旅行,像一只孤独的船航行在海上,既不追求名利,也没有欲望,只是向前航行,底下是沉寂碧蓝的大海,头顶是皎洁的月亮和亮闪闪的星星。
2017就要过去,他感谢星辰夜空的陪伴,不知道还有多少年,但是他都会坚守,扛着军徽赋予的使命,在星空下站出大写的“人”字。
城市故事&故事&上班这点事儿联合征文|这座城市风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