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家”

所谓“家”者,可以独立主祭之门户也,是为“宗祧”之继者义。《礼记•祭义》:“筑为宫室,设为宗祧,以别亲疏远迩,教民反古复始,不忘共所由生也。”此“共所由生”之后人,群论则称“家族”,其“家族”分而再分、至分不可分而独立继承者之门户则称“家”。

依佛经《阿含经》所述,原始之“人”,化生也,本无男女之别、夫妇之事。其世玄冥,其“人”则身光自照、神足飞行、以念为食,所谓“言语”者,出光为音而已。后以根本无明而念堕故,逐渐感得依赖饮食,不复身光,身体粗重,依地行走。日月星辰现,赖之以为明。而大地出产丰饶,“人”则随食随取,无囤积以居私之习。渐次分别念重,“人”则有所谓“女”者生,其分别念重之“人”与此“女”者相娱相悦,世“人”咸曰“汝所为非、汝所为非”,共摒逐之,其“人”则羞辱大惭,以头跄地,以所分采食之地别居,此“采邑”之原貌。其“人”分别念重故,谓之“夫”,“夫”者“人”而“二”者也;其“人”之“女”者于其“采邑”采食以供其“夫”故,谓之“妇”,“妇”者“女”而箕畚扫帚以采食者也。此则现在所谓“人”者之“初始”也,以“男女有别”始。“初”者“衣之始也”,“始”者“女之初也”。及至于今,“昔以为非者,今皆以为是。”

自此人以胎生繁衍,有夫妇之事。现行之“教”者,皆以如此之“人”者之有为基也。故《中庸》说:“君子之道、肇端乎夫妇。”《孟子》则说:“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人之“五伦”,“夫妇”居首。孔圣之倡“人伦之礼”,非为“礼”也,实临机接引、因病与药也,要在人之复其“本来面目”,所谓“克己复礼”也。“克”者“成”也,“自”之“本来面目”曰“自”之“己”,故“克己”者,成其“本来面目”也,曰“我”。“子年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曰“复礼”,此“复礼”是“真礼”、故曰“复”,“复”者“回复”也。

人以胎生繁衍故,则有“世代”,则有“祖”有“宗”,“宗”者原始之“祖”也,究竟之“宗”,则在所谓“佛”者之“本来面目”也。

人之“追”其“祖宗”之事,名曰“祭祀”。所谓“祭祀”者,“无巳之祭曰祀,有巳曰祭。”“巳”者“已也,犹事毕复还。”故“祭”者必以“巳”,即是“已成之物”,所谓“牺牲”者也。

以“牺牲”供养“祖宗”之享,在“追”其“神”也,虽不究竟,积极意义则在其方向之“反”,“反”者“返”也。故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老子则曰:“反者道之动。”此“克己复礼”之道。如是直“追”至其“无始”之“祖”之“宗”其“远”,是“人”之“本来面目”也。

此“本来面目”之“祖宗”,“祭无巳也”,在“巳无可巳”,是为“祀”义。以此义故,子曰:“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吾不与祭,如不祭。”在此之“如”、为“真如”也。

孔子之“如”,本来如是。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此“真如”之“如”,不在思议言说,一落言诠说即非是,故曰“无知也”。此“说即非是”之“知”、别以“悟”名之。此“不在知、不在不知”之“悟知”,《大学》说为“明德”,是“至善”其“知”、是“空空如也”其“知”、是“两端”皆“叩”而“竭”其“知”。虚云老和尚于开悟后在终南山结茅“护养圣胎”时、与戒尘法师的对话案例,可作参考。

说回“家”义。“家”之一字,上面作“冕”为字头、下面作“豕”。《说文》:“古者黄帝初作冕。”“冕”者“帽”也,以“冠”其“人”,则人承担其“帽”,以此“帽”为“居”。而“冕”者不同于寻常之“帽”,乃至高、至大之“帽”,则是“象天”也,人居其下,则为“天子”。故“冕”下面作“免”,“拖拉”之义也,则是承担天下百姓法身慧命而引领其达之义。如是至宝,故后世称为“宝盖头”。此“冕”形象,参见历史书中“秦始皇冕冠画像”。“冕”者人居之故,引申为人之“居所”义。下面作“豕”者,“祭事”之“牺牲”也。故“家”者,本来“宗庙”之义也。

古人之“居所”,前“庙”后“室”。“庙”行祭事、“室”则栖身。后世简化,缩“庙”以进“室”,然必居其中正,称为“堂屋”、“堂室”,“堂”者“庙堂”也。功能则一,“祭祀”必在此所、不在别处也。人之在“家”行“祭祀”,则正在“慎终追远”也,此“家”本义。“祭祀”之“庙堂”之设,由更接近“人”其“本来面目”之“夫”主故,“妇”则称为“堂客”,“庙堂”之“客人”也,助“主”以“成其事功”也。佛门亦有谓曰:“女身多障、非是法器。”故最初亦不准女身出家,非无理由缘故也。

男女之结为“夫妇”谓之“成家”者,以可独立行此“祭祀”、并独成一支繁衍后世、以生民生物、救度生灵也。“天地之大德曰生”,故“家”之义,以“和”为贵,勿行内外之残害也,“福”之所寄焉在此。“慧”之所寄,则在“慎终追远”,乃至“追”其“无始”之“远”。

此“无始”之“远”之人之“本来面目”,谓人之“亲”。“亲”者“亲自”也、“自”之“不二”之面目也、“己”也、“我”也。致力于此“亲”之“追”,谓之“亲亲”,“亲近”此“亲”也。“亲亲”之“人”,是为真“仁”。子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如是之大其人,称“大人”。

致力于此“亲”之“追”,是为“孝”。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不辱,其下能养。”故“孝”之行,由“养”始、而以“尊亲”为“大”。出家佛门之人,之所以须尊之而不可侮者,正在于其乃以“尊”此“本来面目”之“亲”为正志者也。故其俗家父母见出家佛门之子、依礼亦须拜之。

“家”之与“室”,是不一不二的关系,惟待人之觉悟以观之耳。在凡夫地位,其“行”则以“礼法”约束之,庶几不致“一者高推圣境谓非己分、一者妄自尊大谓己均佛”也。故《诗》之《桃夭》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一方面盛赞其“灼灼其华”之明丽鲜美盛德,另一方面、求其“宜”也,而这个“宜”,“室”与“家”又是分开说的。

2018-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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