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晚餐

     那是上大学的第一个元旦，放假了，我们404宿舍的弟兄们都不回家。记不清宿舍里哪位提议，晚上包饺子，竟一致赞同，并提议邀请友好宿舍女生楼413一起参加，对方也欣然响应，于是，准备工作从下午就开始了。

       我和振荣、宝红、国仓借炉子，那时可没有电磁炉之类的灶具，老师们也是用蜂窝煤炉子做饭，几个人商量好去班主任朱老师家去借。朱老师五十多岁，四川人，白净瘦小，谢顶，戴一副厚重的眼镜，常穿一身笔挺浅灰色的中山装，脚上一双锃亮的大头皮鞋，脸上始终笑眯眯的。估计朱老师吃过晚饭了，我们才登门，红着脸说明来意，老师一听，爽快答应，而且送我们几块煤球，我们不好意思多拿，簸箕里装了两块就说够了。出门，在楼道里，发现有几堆煤球，乘灯光昏暗，四周无人，顺手牵羊，各取一块。善哉，读书人用了不应该算偷吧。又向其他年轻的老师借了两个炉子，两副案板，擀面杖，菜刀，锅碗，盆，勺等等。

      宿舍里，面粉，肉，油，葱，姜，醋早已买回，晚上七点多，女生也过来了，有聪明豁达的宝利，泼辣豪爽的爱叶，温柔贤淑的俊萍，精致优雅的小谢，貌似就这几位。有了主力军，我们就成了帮手，剁肉，切葱，削姜，和面 ，忙成一团，宿舍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葱花香。虽然门窗尽开，虽然室外是数九寒天，但三只熊熊燃烧的炉火，依然使屋子里暖意融融。大家各有分工，手里忙着，嘴里说着，欢笑声与香气飘散到楼道里，引来无数羡慕的眼光。

      团结就是力量，很快的，馅已做好了，面也揉好了。几位女生又把大面团，剁成块，揉成条，切成一个个小圆柱，然后，擀杖挥动，施展神威，变魔术吧的把小面团压成一张张圆片。剩下就是包饺子了，有熟练的巧手，也有笨拙的新手，还有傻坐在傍边烤火的呆子，我当时应该算最后一种，但每人至少完成一个，把对来年的希望也包进饺子了。

       饺子包好了，水也开了，端起案板，慢慢滑入锅中。在沸腾的热水中，渐渐浮起，加凉水，又煮，如此三番，熟了，起锅。热腾腾的饺子盛到碗里，端上案板，蘸着调好的醋水，一咬，好香呀！

       炉火映红了一张张年轻的脸，有囫囵吞吃的，有精嚼慢咽的，也有细细品味的。不管怎样的吃相，都有各自的特色，都是青春的张扬。多年以后的现在，我们变得成熟了，当饭桌上开始彬彬有礼，装作斯文时，才发现自己老了。

      也许饺子太香了，被我们一扫而光，汤都不剩一滴。洗净锅碗，围着炉火，畅聊起来。已记不清说了什么，也许是笑话，是趣闻，是故事，是理想，这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曾经聊过，在二十岁左右时候 ，我们曾经无拘无束、海阔天空的聊过，在我最美的年华中，与你们相遇，生命里永远珍存了这一页。

       11点左右，我们送几个女生下楼回宿舍，冬天的风，刮到脸上，虽然刺骨，但心依旧暖暖的。昏黄的路灯，拉长了我们的身影，虽然细语，仍然被风传的很远，仿佛还能听到。挥手告别，明天就是新年了，我们也会有新的开始。

        快三十年了，那晚饺子的香味，仍然能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