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我12岁,被认识的叔叔性侵之后,妈妈剪短了我的头发

原载于个人公众号:没个性大小姐

这部电影被一众媒体自媒体称为“最勇敢的华语电影”,因为它触碰了一个始终敏感的话题——儿童性侵。

很久以前就有人愤而说道,中国堪称儿童性侵犯罪者的沃土。

根据“女童保护基金”不完全统计,2013-2016年,全国各地媒体公开报道的性侵儿童(14岁以下)案就有1401起,受害人超过2568人。

2016年性侵儿童案件统计及儿童防性教育调查报告显示,性侵儿童7成为熟人作案,根据占比高低,他们依次是老师、邻居、亲戚和家庭成员。这是由于犯罪嫌疑人利用熟人身份,更容易接近受害者并取得受害者信任,再加上自身力量及身份地位等优势,使得性侵案件更易发生。

据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布的数据显示,2010-2013年四年间,全国检察机关收到的猥亵儿童案件就有7963起。也就是说,每天收到的起诉案件中就有6起性侵儿童案件。不包括案发后受害人没有报警或没有选择起诉的案例。

事实上,诸多主客观因素造成大部分性侵儿童案难以被公开,官方认定的隐案比例是1:7,意味着每起性侵儿童新闻的曝光背后,也许有7起案件已经发生。

(源于公开数据)

海南省万宁市后郎小学“校长带女生开房案”、“江苏刘老师媲美欣”猥亵儿童案、沈阳教师潘德峰强制猥亵案、广东雷州小学校长强奸女生案、华东师大二附中物理老师张大同性侵多名男学生……打开搜索引擎随便一搜,满屏皆是这样触目惊心的新闻。

甚至于,最近甚嚣尘上又被强制哑言的三色事件,如若真实,直让人从心口冷到背脊,不知作何反应。

新闻屡被曝光,然而,立法的不完善,追责的艰难,令曾经的很多事件不了了之。人又往往具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机制,善良的人没法接受这世界太多丑恶,选择活在自己所营造的岁月静好世事和顺之中,面对这样的新闻,愤慨之后难逃选择性遗忘与忽视,不曾真正站在那些孩子的角度去思考,顶着受害者的身份,他们会经历怎样的生活转变。

电影《嘉年华》选择以锐利的主题切开社会一角,讲述12岁女孩孟小文被性侵之后的故事,因而被称为“最勇敢的华语电影”。

值得称赞的是,影片虽然背负沉重主题,但不曾出现任何使人不适的画面,导演文晏的表现手法非常克制,极尽简约之能。

故事一开篇,两个小女孩被一个中年男子带到海边的宾馆开房,登记入住时就引起了宾馆工作人员小米的注意,她留了心,从监控看到开始还老实住在隔壁房间的中年男人半夜敲开小姑娘们的房间,推推搡搡,最终还是进去了。

隔天小姑娘们跑回学校,跟同学争吵打架,不小心摔倒在地,露出原本遮盖在校服裙下大腿内侧的淤青。再来便是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稚气的小伙伴张新新悄悄问孟小文,什么是处女膜呀?再到两个女孩父母的懊丧、愤怒、嚎啕,观众们便明了,悲剧已经发生。

影像风格平淡简约,故事在丰沛的细节中逐渐展开。

而《嘉年华》整部影片,讲的也远远不止性侵儿童这一个问题。

影片双线叙事,一条主线围绕小文及其家人,另一条围绕宾馆里身份不明的打工女孩小米以及她身边的前台莉莉等人发散开来。

整部电影里男性角色的戏份都不多,施暴者会长只是一个晃动的身影和模糊的符号,警队队长不作为、莉莉的男友小健贪财又混蛋(没想到是王栎鑫演的,很出戏,老想乐)、受害者新新的父亲现实势利,耿乐饰演的孟父正直却无能无奈。

片中关注更多的是女性,不同年龄、不同阶层、不同身份的女性。男性是绝对的“他者”。不需要看男性对女性的态度,先来看女性是如何看待同性,如何看待自己。

直到悲剧发生都不知道小文曾一夜未归的不称职母亲,在无力追责施暴者时,并没有反省自己的过错,而是怒斥穿连衣裙的女儿衣着不当,“披头散发不像个样子”,甚至粗暴地剪短她的头发,言行可以说是相当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明知道小姑娘们被推搡进房间,情况不对却还是选择沉默的宾馆服务员小米,13岁离家,独自在社会闯荡,也曾面对律师“你想想你要是那个被欺负的女孩,该有多无助”的问话强硬说道,“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旁观者的侥幸心理。

宾馆里的前台莉莉,原本打扮艳丽,被经理训斥时也只嚷着“哎呀我的妆”,生怕弄花自己的妆容。只因错爱错信了男人,被拉去陪酒,去医院做完处女膜手术之后才在酒后呢喃,下辈子再也不做女人。

影片里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象征,就是开篇小米仰头观赏、小心触碰的玛丽莲梦露巨幅雕像。这座雕像在影片中反复出现,从一开始的崭新美丽引人流连,到后来贴满小广告,最终被拆毁丢弃。

导演在深圳路演场曾回答,会有这样一个意象,是因为她在创作这部电影的时候看到一则新闻,广西贵港建立起高达八米的玛丽莲梦露雕像,仅仅不到半年就因为“有伤风化”被拆除。

当美丽成为原罪,当性别成为原罪,梦露终被拆除。

有人评价这部影片情节老套,官员诱奸幼女,钱权驱动,扭曲、篡改事实,是电视剧惯常写法。艺术源于生活,没那么天马行空的创作,剧情应该有原型。我查资料时看到“校长带女学生开房案件”始末,觉得跟小文的故事惊人一致,只可惜看到得晚,没机会再问导演。

也有人疑心,影片结局是导演为了过审而强行正义收尾。但导演亲口说过,不管是电影节还是公映,这部电影只有一个版本,就是她想要表达的。

影片结尾,电视上播放着小文案件的最终结果,顺带汇报政府机构关爱妇女儿童工作取得了哪些可喜的进展。现实中,未满16周岁的小米盛装打扮,准备出卖自己的身体。

讽刺得很。

活动现场还有人问,这部影片除了史可饰演的律师之外,没有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成年人的责问,导演回答表示肯定。儿童所遭遇的不幸,很多时候是因为成年人职责的缺席。这部影片无疑包含着文晏导演对于当下家庭教育缺失、社会监管保护失责、女性认知等诸多问题的思考,而后以一个平和开放的方式表达出来。至于如何解读这部电影,就都是观众的事了。

你可能感兴趣的:(《嘉年华》:我12岁,被认识的叔叔性侵之后,妈妈剪短了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