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旧事 拾

伊人从那次走后,一直没来过。

日子如往常一样,也会天黑,当然也会天亮。

收到了一张结婚喜贴,署名朱伟。

看了半天,依稀想起来,朱伟是上一届的研究生,大一时,我和他在学校的校园网一起做过网站设计,他是学电子的,主管技术,我管页面设计。看见他发秃的头顶上,不时有几根卷毛迎风飘扬,我就经常忍不住和他开玩笑,跟他讨喜酒喝,他也口口声声应许。不过后来他毕业了,就没和他联系过。

傍晚,从楼下抄手店老板娘身边走过,我问候她时顺便拿走了她裙子里的口红。回到家里,我用口红给伊伊画了个花脸,告诉她今晚要去看新娘子。她努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少有的微笑,点头服从,乖巧无比。

我在南门步行街买了一束白玫瑰,让伊伊拿着,说见到了新娘就吻新娘一下,然后献上玫瑰花,她听话的点了点头。

……

牵着伊伊的小手刚踏进婚礼大厅,朱伟就笑脸迎了上来。相互寒暄了一阵子,我就一副老流氓样,开始打听新娘子的外貌特征。朱伟嘿笑着说新娘在给客人敬酒,等会就帮我引见。

我和伊伊在大厅右边角落坐下,只听得厅里面的演讲席上,有个老前辈在发表讲话,教育着今晚的这对新人,讲着讲着见没人鼓掌就突然停了下来,于是我们就热烈的鼓掌,他又讲了起来。

老前辈讲完后,接着,就有个很牛比的诗人上去献了首诗,“啊,青春!啊,爱情!啊,啊……”

厅内回荡着他豪壮的诗歌,紧跟着,就有一大队受惊的老鼠从角落里钻了出来,一跳一跳的,拼命的向厅外逃窜,还有人不小心从楼梯上掉了下来……

诗人献完诗后没多久,新娘就向我们走过来。近了,一切清楚了。转而,我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口里发干,身体忍不住轻轻发颤。

伊人近了,见到我们后,带笑的眼睛突然凝固了,片刻后偏头将视线停留在手中的酒盘上,一脸冰霜,不再看我们一眼。

伊伊手里捏着花,眼睛睁的很大,站起来愣了半天,突然喊了声“妈妈”。

新娘是伊人。

一旁的朱伟愣了一下,问是怎么回事,但没有人愿意或者能够回答他。

周围的人一下安静下来,看着我们,这种安静向水波一样四处扩散开去,直到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

伊伊舒了一下身子,扬起头看了看我,见我没什么反应,便抱着那束玫瑰,走到伊人面前说,“妈妈,花!”

说着伊伊递上那束玫瑰。那玫瑰是雪白的,但由于缺少水分,黄色素已经在蔓延。

我没言语,看着伊人呆滞的反应,希望这只是一个恶梦,我能在梦中多呆会儿,千万别醒来,因为醒来眼前就会成为现实,无法修改。

伊人手里端着酒盘,嘴角努了一下,没去接花。

朱伟猛的扑过来,揪起我的衣领,问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笑了,有点狼狈,有点落魄,冷冷的说我是孩子的爸爸,曹伊人是孩子的妈妈。

他听完狂怒一声,一拳打在我的脸上,声音很大,用状态来形容就是我被他擂倒了。

我躺在地上,没准备还手,因为我真希望有人能狠狠的揍我一顿。

他见我没还手,以为自己的武功很好,上前又跳跃着想揍我。

突然,伊伊扑到我身上,抱住我的腿护着我,说爸爸快跑!她抱着我的腿,紧紧的,我就是想跑也跑不脱啊。

朱伟正气头上,上前一把拉过伊伊扔到一边,伊伊摔倒在地上,额头碰着了桌子腿,一注鲜血流过脸颊,滴在那束玫瑰上,白色花瓣被染成了红色。

有人在唏嘘。

我站起来,终究是爆发了,一拳将朱伟擂倒,然后走到伊人面前,端起她盘中一杯红酒,扯开她露肩的婚纱,将酒水倒进了她雪白的胸口。

酒滴过处,一片暗红。

扔掉酒杯,我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伊人,祝福你!”

这一切让新娘伊人措手不及。那眼泪兀的滑落下来,湿透了她长长的睫毛,那湿润或是委曲,或是埋怨又或淡愁……

我俯身抱起伊伊走出了大厅。后面是朱伟的嚎叫声,还有客人们的一阵阵唏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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