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酒可能是人类最有趣的发明之一了。
比起笔墨纸砚、飞机轮船这些实用的家伙,酒的存在显得匪夷所思,它不但不能弥补人类的短处,相反,还能促使人类暴露出他们的不足来。
据说要判断一个人的人品如何,看他的酒品就够了。待到推杯换盏把人灌醉,上等的酒品是倒头大睡,除此之外,胡言乱语的,撒泼胡闹的,酒品自是不过关,且令人对他的人品也生出些怀疑来。
这个说法可能有些道理,因为听一些朋友说起,酒过三巡虽然会晕眩甚至“断片”,但是喝醉的当时,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内心其实明镜一般,只是那酒精作用于中枢神经,像是轻微的麻醉剂,头重脚轻,想控制自己便如想行驶一艘失了舵的船,有心无力。
所以人说酒后吐真言。酒冲毁心中的堤坝,使平时费力蓄积的心思奔涌而出,或是在平地上一马平川,或是遇石头激起水花,都是快哉如风的通畅。那些平日里不敢说的话,像是终有机会冲破牢笼的鸟,只是痛快地飞翔过后,或许也会怀念起曾经拘束而饱暖的日子。
2.
酒还提升了人的创造力。古今中外的文豪们,许多与酒结缘。
诗仙李白斗酒诗百篇,“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陶渊明最有名的饮酒组诗,一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令人拍案叫绝。
郁达夫那句“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乱美人”,可谓是这位深沉的作家最豪放的时刻了。
再看那写出《老人与海》的海明威,亲手调配出一杯“死在午后”(Death in the Afternoon),名字借用的正是他的一篇关于西班牙斗牛的同名文章。
《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作家菲茨杰拉德,既言“一杯酒如同一杯玫瑰色的人生”,又道“开始是你在喝酒,后来是酒在喝酒,最后是酒在喝你”,令人迷惑。
这样看来,酒确实是有趣的发明,虽不能果腹,但给人灵感,真算的上是把物质与精神结合的完美典范。
3.
本喵虽喜码字,但碍于酒量有限,难以成就美酒与美文的佳话。
纵然如此,跟朋友小聚却越来越愿意小酌一杯,尤其喜欢日式居酒屋,那些偏居一隅、温馨幽暗的小店里,两人并肩坐在吧台,一边看着师傅忙碌地烹制食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往往生出许多平时没有的默契来。
居酒屋里有很多下酒的小菜,烤银杏、鸡软骨这些经典菜式自不必说,很多店往往还会有自家创意菜品,像是有一家做的小菜,是温泉蛋上卧了一枚去了皮切成几段的半只牛油果,上面还撒了葱花与酱油,乍看之下颇有几分黑暗料理的姿色,但是小心拌匀之后,醇厚的牛油果裹上柔软滑嫩的蛋液,辅之以酱油的鲜与小葱的香,竟让人赞不绝口。
还有间居酒屋,在电视上放着《孤独的美食家》,聊天静默的间隙,可以看看小五郎独自一人满足地享用着各种美食的画面,顿时觉得自己面前的食物也愈发诱人,可以说是老板的小心机了。
提到居酒屋,似乎就想到了日剧《深夜食堂》,那些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夜色已浓之时,暂时忘却白日里的琐事,独自一人或者相约而来,有食物充饥,有酒意抚慰,不用扮演老板职员、父亲母亲、丈夫妻子等任何角色,就像是开车回到家之后,独自坐在车中的那片刻只属于自己的时光。
4.
以前跟闺蜜聊天总喜欢约下午茶,甜甜的糕点,香香的茶,明媚的阳光,适合畅聊八卦。
后来发现,好多清吧似乎更适合久坐深聊,大概是昏暗的灯光,若有若无的音乐,清冽却暖人的酒香,更易触动内心深处柔软的角落。
那些曾经在心中百转千回的思绪,在这里说出来仿佛可以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稳稳地兜住,让人莫名心安。
当然心安的方式很是多元,豪放爽朗的老爷们儿,露天大排档,一大杯冰爽的啤酒外加一堆烤串,一样能有畅所欲言的痛快。
这么一看酒真的是种有趣的发明,不管你是温婉的女子,还是奔放的汉子,它都能使你敞开心扉。
不过正如梁实秋先生所说,“花看半开,酒饮微醺”。微醺是最好的状态,饮酒如是,聊天也如是。
即便是密友之间,无话不谈有时也并不见得是最好的状态。绿蚁新酒,红泥火炉,天晚欲雪,共饮一杯,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也可心照不宣,惺惺相惜。
至于那种一杯酒一笔生意,恨不得把对方灌得烂醉如泥的喝法,真正是可惜了那些好酒,再美也成了穿肠毒药,不提也罢。
(封面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