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凡：靠谱的创业都是“再创业”

最近看到著名投资人薛蛮子的一个小范围演讲，他提到的一个观点一下子触动了我，他说，“现在这种跟风式创业已经是整个创业大潮中泡沫的主要来源”。

这几年来，大家创业都在谈一个词——风口，各种创业的书、文章、演讲，都在谈风投，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风口，借着风口一下子把自己抬到天上去，没有翅膀也能飞到美妙的仙境里。这种观点蛊惑了很多人，而创业的大忌就是，你想的跟别人都一样。

2010年的时候，我跟美团网的创始人王兴在湖南卫视做节目，当时在聊刚刚兴起的团购模式。2012年，我又参加了一个电视节目，谈到了已经风起云涌的团购大潮，据说，那时的中国团购企业总量已经超过了6670个。

尽管那时风口这个词还不流行，但当时我已经隐约感觉到，这样一个商业模式，有这么多人加入，那就是跟风式、一窝蜂式的创业，中间一定会有大量的创业企业在跟风的途中死掉。

我记得当时说的是至少会有5/6的团购企业死掉，留下大概一千家企业成为千团大战，之后就是百团大战、十团大战，最后能够活下来的也就是两三家。今天回过头来看硕果仅存的团购网站，比如美团网，已经和大众点评合并在一起，实际很多人都认为它已经是一个伪团购了。最近各种直播、网红催生出的创业企业数不胜数，显然，当年的团购大潮又在重演。

薛蛮子说，作为一个投资人，绝对不投那些跟风起来的创业企业，而会去投那些风投出现之前就已经在开始做的创业企业。这种企业没有投资，也能够以一个很小的规模生存、成长，有点像在闭门造车，但一出来正好和车辙同轨。他们在资金匮乏的情况下，也能够生存下来，说明生存能力比较强，懂得在没成气候的时候如何保存实力。

另外，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创业不是出于跟风的目的而出现的，而是创业者真的觉得项目好，才做的。这时如果这样的创业公司又获得了额外的资源，是能够沿着已有的路径，更快速成长的。

薛蛮子的观点让我想起了一个问题，到底怎样才算创业？一位俄国作家曾经说过，“一个作家要写出一本巨著，他的写作一定是在他正式动笔之前，不知不觉酝酿出来的，他正式的动笔只不过将呼之欲出的种种感受、故事灌注在一个正式的作品中”。

我觉得这样的观点也同样适用于创业，一个有成长前景的创业企业，它的创始团队一定是在成立公司之前，就做了很多事情。我们曾经说过，创业首先赚的不是钱，而是认知，你只有赚下关于产品、市场的丰富认知，才可能最终成就一个产品和服务，最后赚到钱。

但如果你把赚钱作为首要目的，而你的认知少之又少，你之所以做一个产品是因为你看到别人在做类似产品，这时你接近于零的认知是不足以支撑一个真正活跃的产品诞生的。而这个过程又需要你付出很多代价，也许你最终有了领悟，但那是多么痛的领悟，当你获得这种领悟时，也许你已经没有机会继续走下去。很多创业公司最后就是什么都没剩下，只剩下一个教训，而那个教训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因为你的企业已经game over。

吉姆·柯林斯说，“成立一家企业之前，你要问一问自己，成立这个企业的真正目的和动机到底是什么？”如果你在注册这家公司的头一天晚上，中了五千万美元彩票，第二天你还会不会去注册这家公司？我想很多人是不会再注册这家公司了，因为钱已经到手了。如果你创立公司就是为了赚钱，你就会在中了彩票之后，赶紧订一张机票，去风景名胜区度假，而不是在第二天一大早仍然坚定地去注册这家公司。

我们注册企业的那一刻，实际上并不是这家公司的起点，真正的起点是你在注册这家公司之前，就已经做了很多，想了很多，并逐渐萌生了一种强烈的创业冲动。最后你创立这家企业，不过是把零散的碎片化的认知、资源、能力汇聚在一起。

这样的组合式创业有点像在玩乐高玩具，你需要做的是把已有的积木组合起来，即使在组合的过程中还会发现有些欠缺，但你会知道如何去找这样的积木。而不是在没有积木的情况下，还想着要盖一座城堡。

乔布斯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创新就是把点连起来，connecting the dots。连点做的事情有点像我们观测星座，这样的创业或创新，才会是卓有成效的，它的成功率是很高的，在星星都没有的时候，你去构造一个星座，在一张纸上连那些点都没有，你自己突发奇想去画一幅画，要付出的代价是超乎我们想象的。

所以在创业之前，我们应该想清楚，在创立这家公司之前，是否做了很多看似没有意义的事情，由于天时地利人和等各方面资源和能力，汇聚在一个时间点上，让你能够将那些看似没有意义的碎片组合起来，使之变得有意义。这和写文章类似，动笔之前必须是心里有感受不得不写出来，而不是为了赚稿费。当然，也有可能文章写出来之后，一下子赚到了大笔的稿费，但这个主次的动机不能颠倒。

成功的胜算有多大，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就是你的公司是从零开始的，还是在此之前，你已经无意中有了相当的积累。中国古人讲积德，那是在道德修炼上要积阴德，其实创业也要有一种类似于积德的行为。

中国明朝有一本书叫《菜根谭》，其中有一句话稻盛和夫特别喜欢，“进德修行，如草里冬瓜”。冬瓜在生长时，藤蔓到处蔓延，冬瓜也随着藤蔓随处生长，只是到秋天割草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大冬瓜。

我们的创业其实也是这样一种状况，当你在没有创业之前，受你的兴趣、内心冲动的牵引，做了一些事情，可能你自己也不知道那有什么意义。但当你真正要开始做一件事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东西竟然堪做大用，这种组合式的创业，胜算远远大于从零开始的、跟风式的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