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第二十五章

      与杨固寒暄之后,卢苍义二人便被一小厮引入后院,穿过一片造型逼真的假山,旁有水车引水而入,两者制作精巧,望来赏心悦目,时有三两食客,在其中驻足而观。卢苍义路经此处不禁啧啧称奇,那引路小厮却笑道:“这又何难?玩物而已,待会儿这位公子若是亲眼瞧见那鱼泉喷涌,才晓得什么才叫鬼斧神工。”卢苍义不曾见过鱼泉,只是略有耳闻,回道:“泉眼我倒是见过不少,却不知这邢州城鱼泉有何奇特之处?”那小厮听罢,微微笑道:“待会公子自会知晓,我若是说了出来,倒失了雅兴。”两人谈话间,便已行至一处甬道口,那小厮这才停下,转身对卢苍义说道:“过了这条甬道便是鱼泉台了,方家老爷与其他大人便在里面,小的还有他事要办,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担待些,两位请自便。”卢苍义拱手说道:“有劳!”

      待那引路小厮转身离去,卢苍义领着卢凌缓缓而入,甬道不长,行至一半,便觉酒气四溢,片刻便到了出口,转眼间豁然开朗,耳边霎时人声鼎沸,声乐尽起,觥筹交错,劝饮之声不绝于耳。卢苍义环顾四周,却没瞧见方倩莹与镜儿两位姑娘,只有方泽诤一人,坐于主席,其他宾客分列两边,好不热闹。只是卢秀才本不喜热闹,况且此处多是些达官贵人,自个又尽不识得,不禁苦恼不已,略生悔意,转身欲离。只是方泽诤却早已远远地瞧见了他,隔空喊道:“苍义!怎么这般晚才来,让老夫苦等半日。”说罢,竟起身相迎,众人大多不识卢苍义,不过瞧主家如此厚爱,私以为是那家公子,纷纷附和道:“幸会!幸会!”方泽诤瞧来心情极佳,只是略有醉意,一改往日威严之态,伸手拉住卢苍义手掌,不由分说,安置在次席,坐在自个身旁。

      待众人安静下来,一人问道:“却不知这位是哪家公子?方大人怎得不予我们引荐引荐?”卢苍义听罢,面色尴尬,自己先年本是秀才,一心只为考取功名,只是造化弄人,郁郁不得志。如今带着凌儿四处漂泊,却渐渐淡泊名利,眼下更是无权无势,只是普通人家,顿时如坐针毡,一心只想拂袖而去。却见方泽诤拍了拍额头,哈哈笑道:“瞧我这记性,这酒忒也厉害,方某不胜酒力,倒大家见笑了。”随后又言道:“大家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小女突发急症,方某寻遍这邢州境内各方名医,却仍旧不见好转。”众人附和道:“不错,确有此事。”方泽诤顿了顿有继续道:“只是老天有眼,列祖列宗保佑,也是小女命不该绝,得以让方家幸遇这位卢兄弟,但凭一己之力,便妙手回天,救得小女之命,其医术之高,乃方某平生之罕见。”众人闻言,皆细细打量卢苍义此人,想到当初方家之祸,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全城皆知,想不到竟化解于此人之手,众人瞧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事,不免刮目相看,佩服的紧。

      又有一人问道:“却不知这位卢公子师承何处?想必定是名门之后。”卢苍义不知问话之人是谁,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顿时语塞,哑口无言。方泽诤见状,在一旁笑道:“苍义,这位是邢州城知府刘大人,你们二位大可多加交流。”卢苍义听罢,心道:想不到眼前此人竟是邢州知府,不过想来凭方泽诤之能,倒也合乎情理,随后言道:“刘大人,晚生有礼了。只是方某本一介草民,胡乱学了几年治病的本事,能救得方小姐之命,也是机缘巧合。学些医术只为糊口而已,更谈不上名门之后。”那刘大人听罢,眼光飘忽不定,只怕不全然相信,卢苍义所讲,随后回道:“哦?既然如此,卢贤侄倒也是天纵奇才,倒教老夫刮目相看。”只是语气稍冷,谈吐间全然没了适才相敬之感。方泽诤道:“苍义还不快快敬刘大人一杯。”卢苍义本不喜与这些达官贵人交际,只是碍于方泽诤情面,听罢举起酒杯说道:“刘大人!请!”

      “请!”

      卢凌见满桌佳肴,馋德口水直流,见爹爹端起酒杯,自己也学模作样,在一旁竟也端起酒杯,只是他不曾饮过酒,竟也一饮而尽,只呛的他眼泪鼻涕横流,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酒过三巡,忽然一人喊道:“亥时已到,请诸位即刻观泉。”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奔于石栏之旁,纷纷盯着泉眼之处,见众人离席,卢苍义问道:“方老爷,却不知倩莹小姐去往何处?怎得不见她人影?”方泽诤回道:“只怕此刻莹儿跟刘贤侄在一块,现下我也不知去往了何处?女大不中留,我这当爹爹的只怕快要管不住喽。”说罢哈哈大笑几声,接着又拉着卢苍义衣襟,说道:“先不管她,来来!今日我让你见识一下这邢州第一奇景。”谁知卢苍义听方泽诤所言,竟犹如五雷轰顶,呆如木鸡。方泽诤自是不知其意,不由分说,便将他拉至石栏一角,卢凌也随后跟了过来,随后方泽诤一指鱼泉泉眼,冲卢苍义说道:“苍义,你可要瞧好了。”只是卢苍义怔怔的立于一旁,双眼无神,满脑子都是那未曾谋面的‘刘贤侄’。卢凌则爬在石栏上,冲方泽诤说道:“方伯伯,我怎得却未瞧见这泉眼有何奇妙之处?相比于其它泉眼也是平常。”

      方泽诤见卢苍义好似换了个人,私下以为他只是不胜酒力,才这般如此。突然听卢凌问来,轻拍其头,回道:“别急!一会儿你便可知晓。”言罢,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随后那泉眼好似听得懂人语,忽得暴涨七八丈,哗哗之声响彻鱼泉台前,水流直击半空,随后散落一池银花,在红灯绿烛映衬之下,光彩夺目,美不胜收。人群当中又传来一阵喝彩,而后又听一人匆忙喊道:“快掷玉盘。”话音刚落,便打空中飞来一圆盘似得东西,只怕便是适才那人口中所言的‘玉盘’之物。那玉盘瞧来用劲极为巧妙,竟稳稳落于那鱼泉水柱之上,而不至跌落水池。在水流的冲击之下又忽的旋转起来,随后竟将那喷涌的泉水分为两股,宛如双龙戏水之景,玉盘不时传来呼啸之声,摄人心神,当真奇特无比,妙不可言。原来那玉盘面刻八卦,卦眼倾斜镂空,那鱼泉喷涌的泉水又极是奇特,竟能使玉盘漂于其上,四平八稳,而不会跌落,水柱流经卦眼,便分为两股,此中个理,绝非常人所能理解。

      卢凌哪里见识过此等奇景,不由惊得目瞪口呆,怔怔的说不话来。只是一旁的卢苍义却仍旧不为所动,退居众人身后,无心观赏,此时他只怕心中所念的只有方倩莹一人,只想早早离了这伤心之地。正彷徨间忽然身后有人喊道:“卢公子!”卢苍义听闻竟是方倩莹之音,猛地回首寻声而望。只见方倩莹立于身后,一身白色烟罗软纱,长发乌黑如泉,珠饰垂下,鬓间摇曳,美目流转,笑若嫣然,望着自己,恍如仙子。卢苍义不由得喜从悲来,顿时失了分寸,胡乱言道:“方姑娘,你今日可真美!”方倩莹听他夸奖自己,抿嘴笑道:“我哪日不美?”卢苍义瞧她一颦一笑间,宛如沐浴春风,一扫适才抑郁之感,只是听方倩莹所言,却又担心起自个说错话来。待欲解释,忽然从方倩莹身后走出一人来,冲方倩莹说道:“倩莹!这位是?”卢苍义不禁大吃一惊,真可谓冤家路窄,此人不是石桥之上那蛮横无理的公子哥是谁?见他对方倩莹举止亲昵,心中直觉隐隐作痛。

      这公子哥便是刘知府独子—刘伯玄,刘家与方家本是世交,这刘伯玄更是贪恋方倩莹姿色,对其仰慕许久。只怕他冲此刻也早已认出卢苍义,只是略吃一惊,随后稍纵即逝。方倩莹自是不知两人之间恩怨,答道:“伯玄,这位便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卢苍义卢公子。”那刘伯玄听罢,竟似感激涕零一般,随后拱手说道:“大恩大德,刘某没齿难忘,倩莹的恩人便是在下的恩人,日后若是能帮的上忙之处,还请卢兄弟告知一二,刘某定效犬马之劳。”卢苍义听他言辞恳切,与适才石桥之遇判若两人,况且自己是客,眼下之状也不好发作,淡淡地回道:“刘兄弟言重,分内之事。”只是那刘伯玄,心思早已不在卢苍义身上,转而对方倩莹说道:“倩莹,咱们还是快些看那鱼泉去吧。”说罢,竟伸手去拉方倩莹的玉指,方倩莹见状,急忙躲开,面露不悦,冷冷道:“刘公子!请自重!你先些去吧,我留在这里在这里陪卢公子。”刘伯玄见状,面露尴尬,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卢苍义,只怕此刻心里早已将卢苍义千刀万剐啦。

      卢苍义听方倩莹如此说来,又见她与这刘伯玄划明界限,自是满心欢喜,心中再无他惧。那刘伯玄自是心有不甘,又道:“既然倩莹妹妹不喜那泉水,我也在此陪你便是。”方倩莹不理他,径直走至卢苍义身旁,说道:“你可有见到镜儿了?”卢苍义摇了摇头回道:“不曾见过,来时只瞧见了杨固大哥一人。”方倩莹听罢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傻丫头,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到也苦了我自个。”方倩莹所言之语自是暗指对这刘伯玄不堪其扰,只是碍于两家交情,才强忍下来。卢苍义说道:“现下无事,不如我们前去寻她。”方倩莹轻点额头,似笑非笑,目光流露,好似在道:你这笨秀才怎得今日突然开起窍来。

      那刘伯玄见方倩莹把自个凉于一边,只顾与那姓卢的攀谈起来,不禁怒火中烧,气炸了肺,对卢苍义更是恨之入骨。只是自己始终不明,这姓卢的貌似手无缚鸡之力,怎得从石桥之上逃了出来?而且自己身边的两个好手却仍不见回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离开,整欲阻拦,忽然从甬道传来一阵声响,随后一人有气无力地喊道:“少爷!我两人回来啦!他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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