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是否听得出玩笑之下的真情。
天涯海角,两心比邻。
杯中清波,眼里焯光。
我又何尝没有倾听呢,不知我的柔波千许,君可曾听到?
—前言
水柱喷涌着,击上石面,仿佛银辉中的刀刃,贯穿山体。一块块巨石被高速的水流从山体上剥离,它们即将被运往长城脚下,成为磐石,守卫边疆。高速水流的反冲作用下,有几个奴隶被冲下了山坡,他们仰面倒地,手指乱抓,眼口充满了泥沙。夜里深了,他们并没有惊醒监工。上面的奴隶都以为他们死了,默默的摇头,不动声色。这荒山野岭,没有食粮,他们以瘦骨嶙峋的躯体,也逃不出十里,与其累死,这样的跌落至死可能是更好的结局。
“你们为什么不去救他们?”一个身着蓝色丝衣的少年抬头问到,银辉撒在他的眼里多了几分光亮。
奴隶们面露难色,其中有一个壮硕的男人扫视着少年,看到他手臂上的刻印便放松了下来。“你这身衣服何来?是不是偷的。”
“这位大哥,可别这么说啊。我也只是个奴隶,知道点门道,要是你们能和我一起去救他们,我兴许能弄来吃的,到时候…”
“好啊,那你自己下去。给你绳子,我们会拉你上来。”男人打断了少年的笑颜。
“好,那我相信大哥便是。”少年笑颜一收,手拿麻绳就往下面跳,他那蓝色丝衣飘起,灰尘到像是上面的绣花。
下面的人已经奄奄一息,怕是上去了也没有活路。少年坐在树下,望着那轮孤月,他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有自由,虽然家里公子待他不薄,诗词歌赋习武暗杀,可是他不愿。
他叫白歌,自幼为奴,连夜在净身之前逃了出来。可惜左臂的刻印让他逃不出城,躲进山林,却看到监工抽打奴隶,垒砌长城,因为想救人出去,就混了进来。他小时候听过一个传说,说西域有一件宝物,名为明烛,是一个琉璃杯,若喝了杯中之水,便可获得自由。明烛伴女子所生,据说,现世西域公主便是这明烛的主人。白歌想去西域了,去拿到明烛。可眼前的生命又怎么能不救?
“大哥,你拉我上去吧!”白歌抱着一个还有救的奴隶,沿着绳子往上爬,“大哥,我这还有一些干粮,你拿去。”男人信守诺言的拉着他们上去。
“大哥,小弟有个事想和你们商量。”白歌笑着,眼睛快要滴出水来。
红日初升,监工们都醒来了,他们要检查一下昨夜留给奴隶的任务再给他们发食物。
“这位大哥,小弟这有枚玉佩你看看,喜欢的话就送给您了”白歌朝着监工走去,满眼奸计。“你是什么人?”监工望着那块玉问道。“不知这监工大哥肯不肯多发点食物给我和几个兄弟呢?”
“这个好说,你的玉给我看看?”
“你的脑袋给我看看吧!”威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空气都冷了几分。
“…大人!小的知错了。”监工立马跪地,“见过巡抚大人。”
“巡抚大人,贱奴不敢撒谎,监工克扣粮食,却加大工量,导致奴隶的死亡人数上升,工期想必更会加长啊。”
“你,你个贱奴…”
“住口,凡敢拖延工期者,斩。其他监工,不得克扣粮食,不得滥工滥民,不得激起群愤。本是为国之大事,何来小人之怨气?”巡抚大人看着白歌,“你跟我来。”
“你叫什么名字?愿意跟着我吗?”巡抚的声色淡去了威严,显得温和。
“在下白歌。”
“大人,这奴隶这等猖狂,您…?”侍卫白月有些不喜。
“哎白月,苍生平等,你又何必拘泥。”巡抚笑道。
“大人,恕在下直言,男儿有志在四方,这无关他的身份地位。”白歌不卑不亢。
“哦?那你是不想留下了。那不知你志在何方呢?”
“西域。”
“哦?明烛?”
“是的,巡抚大人。”
“那你走吧。”巡抚摆手。
白歌转身,风穿透他衣服上的孔洞。
“等等!”巡抚叫住白歌,“拿着这条丝带把左臂遮起来吧!再在府上换身衣服吧。”
“谢大人。白歌还有一事相求,大人能否等到这里的长城竣工之后再走。”白歌将白色的丝带缠在左臂上,风有撩起了他的长发。
“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白歌你要知道,我能救的只是他们,而千千万万人的自由,我也无能为力。就连我自己都无自由可言,不知明烛之力,是否只是传说而已啊。”巡抚看着白歌,无奈的端起茶杯。
白歌换了衣服,正要出府,碰到了白月。白月一身正装,手握佩剑,“三更出城,府前有一匹白马好像无人认领。”白月从白歌身旁走过。
“告辞。多谢。”白歌目送白月离开,行了拜礼。
风餐露宿,星月为伴。天野渐阔,像大笔一挥的蓝色渲开。荒沙四起,热浪滚滚,风卷残石,鲜黄的的岩色一圈一圈,像是绣雕的纹理花样,壮阔奔放,不拘于一格。眼前这般风景,白歌也心净骨高了几分。黄沙烂漫,蓝天黑鹰,到处翻腾这干燥炽热的味道,突然响起了羌笛之音。白歌心里觉得奇怪,这西域戈壁怎会有人?他寻声望去,鲜红的纱裙迎风而起,犹如沙漠里绽放的红莲一般炽热奔放。那暗暗而起的衣裙牵动了白歌的心。他牵着马儿走去。
“荒沙大漠,烈风十里。这羌管本是苍劲,姑娘如何吹出这柔绪万千?”白歌作揖。
“女子体弱不禁,不胜气力,自然柔弱无骨。”红衣女子放下了羌管,摇响了身上挂的金铃。
“身着红装,眼神肃立,麦色肌肤,矫健脱兔,姑娘风骨如这风沙凌厉,又怎是不胜气力?”
“公子有话直言。”女子望着白歌左臂的丝带,眼神里有些冷气。
“知音难觅,何人能懂。哪怕已是腐朽之弦,都有余风来抚,更何况是姑娘如此清铃之弦?可我又怕这布衣粗指,负了这清弦。”
“那就请布衣粗指自找其路。”红衣女子转身离去,尾裙带起一片风沙。
“敢问姑娘姓名?”
“红莲。”她转身,风吹起红纱,悠荡的金铃四起,金沙下的红莲绽放,妖艳妩媚。
“在下白歌。”素衣白裳,万里风歌。
白歌告别了红莲姑娘,便往西域国赶去。很快,他就听到了街头贩卖声,他牵着马连忙找了一家客栈。黄土为墙,到也规整。只是街上尤为热闹,白歌来了玩性。他注意一个衣装独特的卖香女孩,便走上前去。
“这是什么香呢?”白歌要闻,
“这是祭司姐姐的秘制香呢。正和祭祀大礼,公子要吗?”女孩暗暗点头。
“你们要祭祀吗?那公主也一定在吧!”神情激动的白歌立马被姑娘嘲笑了,“公子说笑了,这里那有什么西域公主呢。王只有两个儿子。西域公主的谣言都是为了骗那些向往自由的有志之士来我西域,壮我西域诸国。可是啊,你们长安人都尽爱些钱财女色,哪有什么人再来寻明烛的呢。”女子摆弄着她的熏香,无意的说道。
“姑娘你是何人呢,知道这些?”白歌眼底疑惑,不解的问道。
“小女是祭司姐姐的跟班,祭司姐姐喝醉了的时候胡乱说的。公子不必当真。”
白歌点了点头,“好。给我来一盒。”
白歌继续走着,看到了街外戈壁圆形的祭祀场。有四块巨大的风石屹立在其间,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符文。红衣闪现,金铃响起。红莲矫健的踏上风石,盘踞而坐。她手里抛出两个类似火炭的褐球,炭球擦过黄沙,亮了亮红火的芯,并为燃起来。白歌脚下生了魔力,走了过去。他向着红莲大喊:“红莲!你知道明烛吗?”
“滚开!本姑娘最讨厌两样东西,一是晴天,二就是琉璃杯。而你,在晴天出现,又向我来寻琉璃杯,所以,现在给我走。”
白歌像是被泼了冷水,“真的吗。感觉你像是在撒谎。你不是不胜气力吗?”
“滚。”红莲飞身而下,沙子溅了白歌一身,红莲冷冷看着白歌的左臂,“你最好今夜就离开西域,不然我就杀了你。”
次日凌晨,旭日初升。亢劲的羌笛惊醒了白歌。笛声高亢,犹如黄沙万丈,势不可挡;阔远,仿若沙漠无垠,无边无际。这羌管沧桑,但更寂寞。白歌想起了红莲,他飞奔下客栈,冲了出去。他看到红莲站在祀礼的中心,莫非…她就是祭司。
“什么人?”白歌被围了起来,白歌突然想起了丝带,连忙捂住了左臂,羌笛之音也戛然而止。
“他是有刻印的奴隶!”
“他不能留在西域!”
“中原知道会找理由开战的!”
“他们会杀了我们!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群起哄鸣。
红莲起身踏着人群而下,金铃四起,“口口声声说他是奴隶,你们却对那中原怀有一颗奴心。西域向来以自由豪志著称,尔等怎能是苟合鼠辈?”
群皆无声。
“尔等心心念念的祭礼,怎能惊动了神明?”红莲漠然的望着符文。
风起。沙走。
一男子突然笑道,“既然祭司姐姐如此说道,那就找这中原男子作为祭礼血祭这风神如何?”
红莲望去,这男子没有左臂,是独臂莫启。
“就是…!”有人开始赞同,纷纷扰扰的人们都开始了赞同。
“祭司姐姐?众愿所归,何有不答应之理?”莫启邪魅的笑着。
“好啊应你便是。”红莲冷漠的转身,“不过,祭祀圣地何由尔等狗鼠之辈指指点点。来人,给我清场。血祭祀礼乃大祭,待次日正午再将实行。”
“把他锁进门笼。”红莲看了一眼被抓的白歌,说道。
无月。西域的夜风习习,竟凉了些,白歌打了个寒颤。金铃声响起,红莲来了。
“你来救人,就不能把那破铃铛卸了?”白歌看着冷面的红莲摊手。
“我说了你不走我就杀了你。”红莲手持长刃,一刀—
砍碎了锁链。
又一刀朝白歌挥去,白歌起身反握刀刃,一抽,红莲便倒在了白歌的怀里。
“斗转星移,浩瀚无垠。星星在银河中的迁移旋转是有声音的,但是人听不到,就像你的意识也是有声音的,但是他人听不到。”红莲坐在那块风石上,开始了咏唱。那符文咏唱起来的苍老之音让人震撼。
可白歌坐在沙子里,啃着红莲给她的食粮。
“你第二个字符的调故意放低了吧。寂寞得话就不要赶我走了嘛。”
“是我输了才放你走的,不然一定杀了你。滚,还记得我说过我讨厌什么吗?”
“红莲,夏日你的确最讨厌晴天,但那只是苦于烈日炎阳,而那晴日夜晚美丽至极,岂有不欢?你口中的斗转星移,我又怎听不出来。就算你无声无息,我也一样知道。”白歌吃下最后一口。“我知道,那暗暗银河中,无论是多么绚丽多彩,人们都是听不到的。”
“每个人无论是高贵卑贱,复杂简单,他都有自己的世界。但如果没有人造访和发现,对于他人而言,那就是一座空城,但如果你真的看到了,那美丽的城市便会为你绽放生机,成为一座新城。”红莲接着白歌的话说,“不知你,怕什么呢。”
“唯怕此生不作为,不洒脱,不自由。”白歌看着前方,红莲突然一掌打晕了白歌。“所以你才来找明烛,但自由,首先要活着。”
烤烫的沙子,刺眼的阳光,白歌醒来是已接近正午了,他发现自己在西域城外的一棵仙人掌旁。他揉了揉肩膀,有点酸痛。他想起昨晚的红莲,忽然,他感到一阵空虚。
明烛,就在红莲那里…她说她最讨厌琉璃杯…
那明烛,它就摆在那里,我只要轻声走过去,眼神不迷离。
也许在暗暗人河中,我看不到任何光亮。
但我愿意,在飒飒冷风中,静心系听,那个牵动我的心跳正在何方。
也许我追随不到,也许我根本拿不到明烛。但我相信,此刻,那些相遇的记忆,会让我们倾听彼此。白歌看着那天空中的太阳,即将正午。他,疾奔,西域。
“祭司姐姐,那个奴隶跑了,你怎么解释?”莫启逼问红莲,“可不能耽误血祭啊,祭司姐姐。”
“天下万物,各有其命。但我红莲愿意相信,西域儿女,自由豪放。我们的命运应由我们自己决定。而不是靠风神。”红莲手牵碳球,脚蹬风石而上,正日升空,碳球落地。
“她是巫女!不是你们的祭司!”莫启高声叫喊,“抓住她!她放走了中原奴隶,她是想毁了西域!”
红莲的碳球突然起火,火光肆意蔓延,红衣更显是惊艳。火沙随金铃声铺散,红莲念起了符文,火烧掉了那些听命莫启的人左臂的衣物。刻印都浮现开来。
“呵,没想到祭司姐姐慧眼识啊,”莫启看着他的弟兄们,“但也晚了!”说着独臂的他就要去擒拿红莲,却被一白衣男子拦下,白歌归来。
白歌带着红莲出了西域。
“哦?不知我红莲丢了地位又离了家乡,你何德何能…”
白歌直接吻上了红莲,“那是因为我听到了红莲大人的意识并且揭穿了红莲的谎言。”
“那…那只是个玩笑!”红莲推开白歌。
“明明就是撒谎!”“是玩笑!”“好,是玩笑。饱含深情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