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简介:
耕夫,姓张,祖籍湖北黄冈,出生武汉纸坊。男性山峰,海拔1米83,1963年5月从母腹伟岸地崛起,从此世界多风雪。1984年开始文学创作,是一位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诗歌“遗老”。迄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500余万字,获《诗刊》、《星星诗刊》等各类创作奖20余项,有作品被翻译推介到海外。出版诗集《耕夫诗选》《风吟雨诉》,小说集《三叶草》,散文集《乡村背影》等专合著。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为某国家级科技杂志主编。
耕夫 :小说三题
|| 耕夫
情 书 之 帝
老张在副科级的位子上坐了整整12个春秋,厂里的班子换了—茬又一茬,在他手下当科员的一个个都走马灯似地提升着,而他的科长前仍挂着一个“副”字。人们喊他老张,其实老张并不老,45岁正当年。老张也有过抱怨,但这抱怨只是埋在心底,从不向外人道起。了解老张的人都说,老张是个实诚人,不善言辞,口齿笨拙,但是他却写得—手好材料,有人说他是心里缺少一盏灯笼。
厂里效益不好,当头的也一筹莫展。在一筹莫展之后,就准备动干戈减员了,规定45岁就可以内退。比老张年轻15岁的科长计划裁减老张,又怕老张有意见,况且老张一走,科里就少了一个写材料的笔杆子。令科长意想不到的是,老张主动去找科长,说我符合内退条件,退了算了,让年轻人上吧。
这话正中科长下怀,科长表现出一脸的感动。科长对老张说,老张啊,我真舍不得你退啊,但你要退我也不能勉强哟,碰上科里有材料,你可要应应急,宝刀不老青锋在嘛。至于报酬,我会考虑的。
老张就听出了科长的弦外之音,说,只要科长看得起,我会尽力的。就这样,老张就内部退休了。
老张还远远不到“夕阳西下”的年龄,可呆坐在家里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倒觉得45岁的人好像真的老了。握了20多年的笔杆子,材料写了一卡车,笔头磨秃几箱子,现在有时间了,还是写写文章吧,说不准还能赚点活水钱呢!
于是老张就写。写了。寄了。退了。搞惯了文字材料,囿于一套八股文模式,而今写起文学作品来还真有点不顺气。老张也不急于求成,写文章是磨性子的活,心急吃不了烫汤圆。老张的爱人见他辛苦,也不怨他,反倒劝他莫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老张一笑,一种很苦涩的笑,那笑容里分明有一丝力不从心的感喟。
日子就这样无波无纹地流走。在百无聊赖中,老张的生活也平静得无波无纹。
一天,老张的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客人,进门就喊老张老张的。自退休之后,过去的熟人和朋友早已经不怎么走动了,会是谁呢?老张打量来人良久,还是认不出对方。来人也不见怪,便自报家门,说他是邮电局的,还是老同学呢!老张就笑着点头,忙说请坐请坐。来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专程来请你出山的,助我一臂之力吧。说完就递过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着一行清秀的字体——环球鸿雁传书代笔服务公司——听完介绍,老张才清楚,这位在邮局工作的老同学别出心裁,成立了这个写信代笔服务公司,专门为那些想写信而又不善措辞的客户提供服务。
老张头摇手摆,连声说,不行不行,我胜任不了。那位老同学说,在学校时你的文章就写得漂亮,一定能够胜任的。最终,老张耐不住老同学的把蛮,只好答应试试看。老同学说,明天就去上班,我派车来接你。
第二天,一辆红色桑塔纳轿车一溜烟地将老张接到了邮电局。没想到老张接到的第一份工作,竟是为一位女孩子代写情书。老张有些为难,为难的老张就想打退堂鼓。那位身为总经理的老同学就劝他,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老涨就脸红心跳地听完了那个女孩如泣如诉的诉说。紧接着他又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炮制出了一封文采飞扬的情书。没想到那个女孩看完老张代写的情书,欢喜得泪水涟涟,丢下200元代笔费,像一阵风似的喜滋滋地旋出门去。
总经理兼老同学的那人一拍老张的肩膀,塞给他一张“四人头”钞票,豪爽地说,红利平分,好好干吧,亏不了你。望着手里的那张百元钞票,老张就想,这是我的劳动报酬吗?当他思来想去最终确认这是他个人真正的劳动所得时,心里又亮堂又踏实了。
有了这次尝试,老张的胆子也粗壮了许多。凡情书、家信、公文、材料、产品说明、广告创意等,均由老张撰稿。写公文、材料老张是得心应手,产品说明、广告创意老张是现打现卖,但是写家信和情书,老张很是投人,将自己的感情融入到别人的情感世界,从而创造了另一个崭新的情感天地,尽管悲喜都是为别人,但是对于拿笔杆子的老张来说,这毕竟比写文学作品要顺手得多,再说报酬也十分可观,比退休前的工资还高,老张脸上也渐渐消褪了退休之初漆上的愁容和慵倦,人也仿佛年轻了10岁。
“环球鸿雁传书代笔服务公司”的生意十分火红,自老张上任后,公司一改往日“门前冷落鞍马稀”为“门庭若市人如织”。在我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在小城俊男靓女的心目中,盛传着一位“情书之帝”的名字,代人写情书也由此成了老张的一手绝活,连我这个以情诗名冠小城的青年诗人也自愧弗如!
不久,老张因业务通达和名声鹊起而被擢升为副总经理,尽管业务很是繁忙,老张却活得很是滋润。
张 贤 其 人
张贤自县师范毕业,先分配到乌林中学教学,为人师表若干年,总觉得教书太枯燥乏味,就想换个环境,他托人缘找关系终于如愿以偿地调进了教委机关。
张贤生性懦弱,为人迂腐。他的人生际遇是颇值得同情的。他离过两次婚,结过三次婚,现在正跟第三个女人度日如年——这话是张贤自已说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张贤大发感慨。
第一个女人是张贤所爱的,却跟一个做生意的人私奔了。第二个女人很爱张贤,但是张贤却不爱她,最终也离了。对这个跟他同床共枕的第三个女人,张贤是又爱又怕。爱这个女人的什么张贤很糊涂,但是怕这个女人的什么张贤却很清楚。想起那场“家庭战火”,张贤至今仍心有余悸。
张贤有一子,张良,与西汉名士同名同姓,是第二个女人生的。对这个孽种,第三个女人不曾有过好态度。这个女人骨骼粗壮,力大如牛,对文弱书生张贤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但是,为了儿子有一个合法合理的家庭地位,张贤也曾试图像驯服前两个女人一样去驯服第三个女人,可是他失败了。
一天晚上,儿子张良因偷了家里的二十元钱去玩游戏机,被继母当场捉住,并狠狠地揍了一顿,恰巧被下班回家的张贤撞见,张贤就与女人争执起来。谁知斗争逐渐升级,由争吵而动武,由动武而发展到肉搏。起先张贤豪气如牛,愈战愈勇,女人倒有几分怯阵。却见张贤得寸进尺,女人的泼劲就上来了。发了母性虎威的女人攻势凌厉,只三拳两掌就把张贤打得节节败退,一直退到床前,女人仍频频出手。张贤如斗败的公鸡,恨不得脚下有一条缝钻进去。眼看没有退路了,张贤急中生智,竟滑滴滴地趴在床底下去了,他感到遍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支离破碎了。
女人吼他:出来,老娘今天倒要领教领教你大男子主义的威风!女人边吼边跺地板,直跺得地板晃颤颤的。张贤哪里还敢出来,他抬头看见立在床前夜母叉一样愤怒的女人的两只粗脚,说,老子怕是不怕你的,要我出去我是不会答应的,看你能把我怎么办?!女人见好就收,战事方才停息。
自此,张贤的家庭地位一落千丈,威信自然不值一提,对女人的所作所为,他是敢怒而不敢言。爱亦奈何恨亦奈何。张贤落了个“惧内”的名声,而这个女人因嫁了张贤为妻,做了张良的继母,张贤的同事和朋友就送给她一个“贤妻良母”的雅号。
张贤在家庭中失去了一家之主的巩固地位,就很想在单位争个出人头地的席位。张贤知道,要出人头地,就得首先搞好与领导的关系。现在的选拔提干,全是一张编织的关系网,人人都是网里的鱼。只要工作无可挑别,提你拔他还不是全凭领导的一句话?那句话可是一言九鼎呢!
应该说,张贤是有能力的。他爱好文学,虽没有什么大作问世,却偶尔也有文学作品见诸报端,作家之梦一直诱惑着他。在教委机关,张贤坐的是办公室,日常工作是写一写领导讲话稿和新闻报道,拟一拟总结和计划什么的。他的顶头上司是一个笔杆子,重要材料都是由办公室主任亲自捉刀的,因此张贤充其量算是单位的半个笔杆子。张贤的迂腐就表现在这半个笔杆子上。坐在办公室里,张贤总想主动找点事做,“一张报纸一杯茶”的生活他有些腻了,可是足不出户的张贤又找不到创作的灵感,这让他煞费苦心。想到生命就这样一日一日地被平庸和无聊蚕食了,不仅作家梦难以实现,他的事业与前途也会荒废的,张贤就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一日,张贤路过于招生办公室,看见办公室里人来人往,招生人员忙这忙那,教委陈副主任的身影在其间忙碌地穿梭。张贤触景生情,心生一念,忙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抓腮挠耳,添油加醋地杜撰了一篇新闻报道稿,写完之后反复吟哦很是得意,下班途中特地绕道将稿件投进了邮局的信箱。
三天后,一份报纸在教委机关争相传阅,张贤的那篇报道发表了。那个豆腐块文章的大意是:市教委分管招生工作的陈副主任克己奉公,清正廉洁,在招生期间拒吃好处费,将别人送给他的价值三万多元的礼金物品如数上交给单位,这种拒腐蚀永不沾的精神着实让人称道。此事纯属子虚乌有,陈副主任压根儿就未向单位上交那笔所谓的贿赂礼金,那三万元巨款更是无从谈起!
陈副主任将张贤召到他的办公室,不管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地训了他一顿,招生办的同事对张贤也怨声载道。谁料一波未平一浪起,市检察院接到群众举报,抽调人马进驻教委,把招生办的帐目查了个水落石出,不仅查出了陈副主任利用职权吃回扣受贿赂的事实,还查出招生办私设“小金库”,超标准发红包的违纪行为。结果,不仅陈副主任丢了乌纱,判刑两年,而且招生办人人干系难脱,无一例外地退还了多发的奖金。一时间,招生办如临大敌,教委草木皆兵,人人芨芨可危,惶惶不可终日。
风波平息之后,张贤被派往教委辖办的一个服装厂,当了一名工人。他原想拍一拍领导马屁的,却不想拍在马蹄子上,后悔不迭。据说自此张贤封笔,自葬了那昙花一现的作家梦。
老 张 分 房
老张工作上十年,仍居无定所。
其实,老张居有定所,只是居所太小。老张一家四口,住的是单位一室半的单身宿舍,总共才十八个平方,而且破旧得很。儿女一天天大了,住处太窄就常常生出许多的尴尬。
老张的单位是个破厂,工资都发不出,班却要天天上。厂里管理太差,设备老化,加之供求市场疲软,厂方越生产越亏损,职工积极性自然不会高到哪儿去。究竟是谁砸了谁的饭碗,从领导到职工都是哑巴吃黄连。市场经济的残酷法则最终将全厂一千多号人推入了下岗的漩涡。因此,全厂上下怨声载道。当头的也没有灵丹妙药,面对一个破破烂烂的摊子,头儿们除了决定裁兵减员之外实在无路可走。
老张曾是县劳模,厂里景气的那些年.老张年年戴大红花。如今人作鸟兽散。老张的心里就着急。急有什么用呢?老张怎么也想不通,从前总说工人阶级是国家的主人,他可是真正把工厂看得比家还重要的“主人”啊,如今厂里却强迫自己的“主人”离职下岗了。他要工作,他要吃饭,可他的饭碗却无情地不知被哪一尊神仙给砸了!厂里动员职工为厂分忧,合乎下岗条件的一律下岗,不符合下岗条件的也可以自谋出路。老张思来想去,就向厂长递交了一份申请下岗的报告。
老张四十六岁,十五岁参加工作,是厂里的元老加功臣,年龄还不到下岗条件,厂长就很有些犯难。老张在申请报告中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请厂领导考虑他的难处,给他再划拨一间房子,把正在恋爱中的儿子分出去住。厂长说,现在有些困难,还是等厂委会研究研究吧,我放在心上呢!
老张回到家里,将下岗和房子的事跟老婆说了,老婆叹一口长气。想到可以把儿子分出去住,心里也就坦然一些。免得两口子心血来潮做那个事时简直就是做贼似的。每次都轻手轻脚的,有些像隔靴搔痒的感觉,有时不痛不痒有时越抓越痒。老婆劝老张天黑后到厂长家里走一趟,打通打通关节房子的把握性会更大一层。老张想了想,觉得也在理,而今社会上是这个风气,厂长说“研究研究”的背后说不定大有文章,可能是“烟酒烟酒”的谐音呢。
从老婆手里接过一千块钱,老张用一个信封装了,就径直往厂长家里去。厂长见老张登门,热情中透出些无奈。厂长说,你的情况我们都清楚,现在有些困难,还是那句话,研究研究再说吧,我放在心上哩。
临走,老张从衣兜里摸出那个信封,塞在座椅边的茶几下。厂长一见,火了,说,张师傅,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厂长就拿起信封退给老张。老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讪笑了半天木讷了半天,还是缩手缩脚地接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老张心里就有些气。不收他的红包就是不想办他的事,厂长是怕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呢。他后悔不该听从老婆的鬼点子去做了一件丢人的事。
在厂委会上,厂长将老张的情况提了出来,并谈了自己的看法,认为老张同志先前对厂里有贡献,现在又带头下岗是为厂分忧,根据他家的实际情况,他要求再分一间房子是合乎情理的。最后大家一致通过,决定将锅炉旁新近改造成的两室一厅分给老张。
散会后,厂长将分管后勤的副厂长留下来,嘱咐他尽快将钥匙交给老张,让老张一家早点搬进去,还笑着对副厂长说,别以为分房这件事小,直接体现着组织对百姓,工厂对功臣的关心呢!
副厂长将钥匙交给老张时,对老张说,分给你的这套房子,厂长先是不同意的,幸亏我极力争取,才有你一家的乔迁之喜呢。该怎样谢我呢?
老张大喜过望,忙从衣兜里掏出厂长没有收下的那个信封塞在副厂长手里。副厂长哈哈一笑,接过,放进口袋,肩膀一甩一甩地走了。
老张望着那背影走远,心里充满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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