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备忘录里还存着去年12月1日到今天10月21日的日记，一时兴起选了几段稍作修改。

“正月初五

梅簪枝，鹤眠山。夏服锁匮，翠罗衫、水芙色褙子、绣了春棠的对襟襦裙，渐至蒙尘。春色苍莽赴了殉葬的宴，梅骨初发，和其凛凛几刀雪。风霜染发，貂裘沾白，捧来红泥小火炉，融积雪以煎棠梨一盏，味甘如醴。忆旧年，赤子裁下三里白雪为聘，稚女素手折枝开笑痴，相约梦里论道。”

“四月十七

《列子·汤问》:“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逐之于隅谷之际，渴欲得饮，赴饮河渭。河渭不足，将走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

——行年至此，忽而痛心疾首。业火焚灼我十八场晦涩的辗转春秋，徒留我笔墨穷荒，落字贫瘠。匆匆负重上路，艰涩难行。血哽喉腔吐不得一二，章未平意气。不量力，郁郁寡欢而不得志；意孤行，满目荒唐而不得善终。”

“六月十二

小妹好妆。对镜贴花黄，抹脂点绛唇，蔻丹攀涂十指，微施粉黛辄现俏生生娇姿。风作裳，水为佩。芙蓉并蒂绽双颊，黛眉含川，额藏秀岫，绵绵情丝动眸。躁动于深闺，玉步颤簪花。“阿姐，他…来信否？”

十月的枝条嶙峋，十月的秋橘清癯，十月的鸿雁南迁。十月的书信没有归期，美人也候成枯骨。（少年十七，殁于战乱。讣诰自北域边境出，遗半路。）”

“八月五日

新熟淡绿的酒渣泡沫二三沉浮，就好像四月倒挂着的青杏，六月坦坦荡荡的浮萍，和九月述不得留不住的风月。”

“八月七日

蒲扇流萤夜，点熏香，烫花雕，再写几笔倜傥少年郎，眉骨都贫瘠。”

“八月十五

昏鸦哑声扑棱，仓皇逃离枯藤老树。寺檐破风生响，潦草断了荒寂的后路，拆天光。白日时讨来闲云野鹤煮鹤焚琴，夜里吃掉月亮，入世。”

“九月七日

好累啊，远方和诗意都被狗吃了。早春不过一棵树，迟夏烤雪，寒冬写信，与夏虫语冰。同井蛙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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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

秋终于蓄够了能量，使了劲抓住夏天着了火的尾巴往地上直甩，然后呼哧呼哧喘着气举着胜利的旗帜到处撒欢，带起的阵阵凉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有点饿，像尝尝月亮味道，应该是甜甜的，入口很凉；隔了几百万年才和我相遇的星子像儿时倒入嘴的跳跳糖，逗留在舌尖相互搂着跳交际舞；今晚的天空被刷了深蓝色的颜料，是硕大颗的蓝莓，咬一口滋滋唇齿生香，唇边也残余大片汁水。”

“九月二五

凌晨三点生出想看海棠花未眠的雅致，满腔不可言的痛楚扎疼神经，泪腺都喊疼，刀柄抵手腕，苦不堪言。我为押禁于高加索山的普罗米斯修抽泣，满腔酸楚涨得生疼，心脏被秃鹫般残暴的悲恸情绪日夜啃噬。

秃鹫啊秃鹫，我为您苦苦哀求和祈祷。请叼去我的双眼，让我看见的世界不再黑白颠倒；请啄走我的双耳，让我能够不再饱受哀嚎和可畏人言的折磨；请蚀伤我的心脏，让我不再承受出鞘利刃赐予的慢性死亡。

让我吻遍普罗米斯修的累累伤痕，让我同他一道坠入阿鼻地狱。

（我恨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

（骗子）

痛苦吻遍我全身，下笔的文字却空洞无力。一口心头血凝滞在喉间，发腥。

佛啊！渡渡我，求你。”

“九月二六

稚气全脱，已无岁月可回首。”

“十月十三

他心上开了朵玫瑰，我胸中有只雄鹰。野狗都有归途，文人却还在流浪。可是神不会流浪呀，你走着走着不小心拐入了他视野的盲点，或者不小心闯进山卡拉的穷僻地方，该怎么办。我好想她，该怎么办。”

“十月十八

是不是为了玫瑰，必须给刺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