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曹丕《燕歌行》其一：柔情缱绻 千古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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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歌行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燕歌行》为乐府旧题，燕是北方边地，征戍不绝，所以常用来描述征夫怨妇的离别之苦、相思之情。

作者曹丕（187年冬－226年6月29日），字子桓，三国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曹魏的开国皇帝。自幼好文学，在诗、赋、文学方面皆有成就，尤擅长于五言诗，与其父曹操和弟曹植，并称三曹。曹丕对七言古诗的发展有开创之功，这首《燕歌行》是曹丕两首同题诗中的第一首，被称为“七言之祖”，是今存最早的一首完整的七言诗，叙述了一位女子对丈夫的思念之情。

诗的前三句“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描绘了一幅肃杀的秋色图：秋风萧瑟， 草木零落， 白露为霜，候鸟南飞。作者从视觉、听觉和感觉多方面展开，给人一种空旷、荒败、冷寂的感觉，为女主人公的出场做了铺垫。诗人以景衬情，烘托出人物寂寞愁苦的心情。

“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南归的鸟儿，勾起思妇对丈夫深深的思念和牵挂，并且很自然地想到对方每天伤感失意思亲念家的愁肠万端。这么久了，丈夫为何还滞留在外呢？慊慊（qianqian,四声）失意不平的意思。

这三句，写思妇的牵挂，写法很巧妙，也很细致具体。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其思想活动总会凭寄在具体内容之上，或者回忆昔日美好相守时光，或者憧憬来日相见后的欢愉，或者牵挂对方眼下在它处的生活，想象着他此刻正在做什么。这首诗中的女主人亦是如此，她想象着丈夫的满腔乡愁，牵挂着爱人目前因何还不能回家，是生病了？还是战事太紧张了？有没有受伤呢？真是费尽思量，愁煞人心！

既然君未归，那我只好恪守着我的思念。“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茕茕（qiongqiong,二声）孤独忧伤的样子。不敢：这是谨虚客气的说法，实指不能、不会。这三句写了女主人公在家中的生活：她独守空房，思念丈夫成为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每日里泪湿衣裳，凄凄惨惨。尽管生活孤苦无依，精神寂寞无寄 ，但是她除了想念丈夫，除了盼望着他的早日回归外，别无他求。这份思念和忠贞的感情让人唏嘘感叹！

无奈之下，女主人公拿过瑶琴想弹一曲寄托自己满腔思念，却终难成调。喃喃自语的都是些短促悲楚的句子，无法弹出绵远悠长好听的曲子。“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写出了女主人公这种无奈之苦。援，拿过来。清商，东汉以来在民间曲调基础上形成的一种新乐调，以悲惋凄清为特色。短歌，调类名，多表现低回哀伤的思绪。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抚琴不成，望月浩叹，皎洁的月光照在床上，照着无眠人的忧伤。长夜漫漫，星沉西天，彻夜相思的煎熬还要多久呢？连年不断的战争何时才能结束？劳燕分飞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此二句意味深长，令人不由为主人公的命运感慨，更为战乱纷争的年代劳动人民的不幸生活感到悲哀！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末二句主人公无限怅惘之际，抬头看见了天空中遥遥相望的牵牛织女星，不由慨叹万分：可怜的你们啊，究竟犯了什么罪被迢迢星河所隔？这句悲愤的呼吁，既是对双星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更是替天下千千万万同样命运的男女发出的控诉。这声音穿越时空，响彻历史隧道，至今犹在耳边，让人为之戚戚然！

至此，全诗结束，但作者赋予主人公的缱绻柔情悲情人生，却令千百年来的读者为之动容，读罢让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惆怅万端如同身临其境。

诗要细读，方可体会其中深意。我等粗陋浅薄之辈，也许只读出皮毛之一二，深感惶恐，唯有继续沉下心来，慢慢品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