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总有一段时光,让我们那么渴望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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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光阴里,我们屏蔽了自己,像是一个绝缘体,不再与挚爱我们的人有所联系。

只因我们不愿被看见我们的落魄与无力,宁可独自一人奋力前行,直到黎明的天际。

■01

我想先说一说我的死党阿鹤。

毕业后,阿鹤渐渐和我们失去了联络。群里她不再发言,消息从无回复。朋友圈很久不曾更新。

我们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就业。最后几次交流时,她说工作不开心,辞职了,感觉很累,先回家休息几天。

这社交媒体无尽火热的时代,如果不是太过紧急,谁也不会坚持打一通电话。再说阿鹤技艺出色,我们并不担心她四下流离,无处果腹。

再后来我换了工作,前往一座陌生的城市,于我的印象中,并没有任何一位同学在此地谋生。

某日深夜,我与同事聚餐后驾车夜归,收音机传来深夜信箱节目主持人的温暖声音,她说,“我们来接听下一位听众的电话,您好……”

纤弱的女声让我恍若隔世,我匆匆驶向一处露天停车场,听着那个年轻女生讲述她毕业后遭遇的职场骗局、奋力挣扎、一路坎坷与再度启程。

而那个声音就是阿鹤,我紧握着手机,颤抖的掌心中全是汗水,焦灼等待着她结束节目中的讲述。我知道这档深夜节目只是在这座城市播放。

我执着地请求着微信语音通话,她的声音像是在哭,“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打给我,因为你也来这里了。”

她说,“我在媒体上看到你主办的案件,你还是那么优秀。”

深夜的停车场万籁俱寂,微寒的春夜仿佛一眼无可探测的深泉,门岗大叔昏昏欲睡,路灯晦暝宛如风雨之夕的天光。

我于密闭的车厢向她大喊,“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为什么你遭受了那么多,都不告诉我们?这座城市这么大,我们都是孤身一人,你都不来看我。”

我听到她在讯号彼岸的呼吸,她说 “只是觉得你们都过得很开心,我却一直没什么起色,感觉自己很糟糕。

刚毕业大家都不容易,我不想打扰你们。我不想在最落魄的时候和你相见。但是,得知你也在这里,我真地好开心。”

她静默了片刻,又说,“我真怕一和你们联络,自己就变得软弱。很多时候,一个人咬着牙走下去,虽然与世隔绝,反而激发最大的潜能。

我很快就能去见你了,我有了新的岗位,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也算时来运转吧。”

我趴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听筒里她在为我唱着她最喜欢的那支歌,“最懂我的人,谢谢一路默默地陪我,让我拥有好故事可以说,看未来一步步来了……”

我终是挂断语音,擦干泪水,驶出停车场,收音机传来零点报时的声音,因着农历的节日,遥远的天际升腾起灿若星辰的烟花。

我自责着自己对阿鹤一无所知,我为她的重生而欣喜,我亦理解她为何执意独自一人,甚至不惜与我们断了联系。

因为我知道,青春的时光里,我们总有一段旅程,是那般渴望与世隔绝。


■02

再说一段亲历的往事。

那天是我的生日。有一桩分外棘手的法援案件,让我感到无论我怎样努力,也无法运用我的法律技艺去为那位母亲实现正义。

后来我将这桩案子写进了《所有奔命的母亲》,有幸被国内最大的两家法律公号转载。

当我回忆那日的自己,我所看到的只有那个缩在一处米线店角落的自己。

彼日,我与那位母亲交谈完毕,她的案件因为种种原因,转圜的空间并不大。直面苦难,任何一位心存善念之人,都无法旁观得波澜不惊。

那位母亲曾奔波不息,孤身一人,跋山涉水,抵达省府与都城。她在北方庞大广场的寒冽空气中高喊,“他把我儿子打成了精神病,我原本好好的儿子啊!现在疯了啊!”

声音是唇边升腾的白雾,在低温中凝成水汽,像冰晶一样寒冷,被重力吸引,直直砸下,摔得粉碎。虽然不是亲眼所见,我也知她字字血泪。

法律这个行当,从来不是只要拥有学识、技巧与勤奋便可以将赢得官司,要虑及的因素太多。我于巨大的尘世面前,毫不怀疑自己只是“车轮下的一枚贝壳”。我救不了她,亦不知晓她如何才能得救。

现实与理论的落差是一面陡峭的崖壁,我攀附其上,依凭的只是一根行将腐朽的草绳。

我拒绝了朋友聚餐的邀请,在办公桌前枯坐着,翻阅她装满数个文件袋的材料,直到饥饿让我无以为继。

狭小的米线馆依旧是热气弥漫的,米线很烫,又加了许多辣椒,足以让舌头麻木。

手机在口袋中持续震颤着,我知道那是亲友、10086、电商平台发来的生日祝福。我并不想理会那些套话,直到来电铃声疯狂地大作。

屏幕上是一位高中密友的姓名,她问我最近是否有空,要趁着休假来看望我。

其实我早就邀请过她,我彼时工作的地方拥有国内小有名气的温泉,物价又十分便宜,的确是度假的好地方。

但我拒绝了她,谎称自己有一桩case要出差。我永远不能原谅彼时的自己,我知晓年假对于职场中人是何等珍贵,一年也只有那么一两次而已。

但我更恐惧与她的相见。我会不会在温泉氤氲的雾气中抱着她哭出声来,我会不会搅扰她的心绪,我会不会因为相聚而丧失勇气,将案件推给其他同行?

我知我的对手,分外强大的他们让我分不出半丝心神去接待昔日的密友,我宁可独自一人在这生日的夜晚,回到空无一人的写字间。

盛大如斯的人世,我们总会遇到无数誓死支持我们的人群——父母、爱侣、挚友,但于困顿与压抑中,我们愿意拥抱的也只能自己的双肩而已,抱紧那个悲伤的自己,摒弃所有的无望,就像以水熄灭火场。

其实哪个追梦的年轻孩子,不曾经历与外界切断联络的境地?


■03

我一直记得2011年《快乐女声》全国季军刘忻决赛演唱筷子兄弟的成名曲《老男孩》时,唱到“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应该放弃”,她在舞台上哭得不能自已。

哭声也许影响了她的成绩,她在专访中说,“我其实不后悔,走上总决赛的舞台,之于我已经成功了。”

我记得她谈起自己的经历,她拥有才华,早年就被签约,登上过央视的舞台。但随着经纪公司转型等原因,她一再遭受波折,很久都没有施展音乐才华的机会。

她说起自己很多年过年都不愿回家,心有自责,但她说,“功未成名未就,回去做什么呢?知道父母身体健康,心中就满足了。”

她说,自己一直告诉父母,在外面过得很好。也许有人说她太过冷硬,只顾着追求自己的梦想。

但我太了解那种希望与世隔绝的心情。追梦音乐是一条何等艰难的道路,前路未卜,花费巨大,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刘忻自然是不愿在梦想实现之前回家,舒适的环境、父母流露出的疼惜与悲情,也许瞬间就会让拼搏多年的自己陡然丧失死磕梦想的勇气。

这便是年轻时的我们,刚刚毕业,闯荡江湖,一无所有,磕磕绊绊,也许独自一人尚且可以在绝境中勉力支撑,但我们终归不愿让挚爱我们的人看到我们的伤痛、艰困、无能为力与哀鸣。

只因我们都已经长大,我们知晓直面横亘在人生中的磨难,我们唯有依凭自己前行于仿佛暗无天日的时光。我们又怎能让亲人、挚友为了满身伤痕的我们流下伤怀的热泪。

因此,我们宁可与他们隔绝,仿佛弃绝了一切情谊,鹦鹉学舌一般重复着,“我过得很好;我现在有些忙,回头再说;你们注意身体啊!”

年少的我们手中是被嘲讽的十八线PPT讲稿,是苍白的业绩数字,是总也无法通过的策划书,是不停加班才能勉强完成的报表……

我们像是被投掷在苍茫人海的幼虫,尚未生出飞翔的翅翼,我们如斯缓慢,如斯笨拙,又如斯脆弱。

于是我们虚构着隔绝外界的虫蛹,我们将伤痛埋葬,将爱意深藏,我们将勇气取之尽锱铢,我们默默行走在仿佛永无止境的夜海无垠。

但我们始终相信,总有一天,那些困苦与绝望终会度过,虫蛹会发出碎裂的声响,宛若飞鸟与星空的鸣啭。

星河如许灿烂,光芒如斯盛大,照耀我们流光溢彩的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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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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