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筑一座洞窟的信念,那是译一卷经书的虔诚。茫茫戈壁,他只影独走,黄沙漫天,盖不住那一页史书里“河西走廊”几个字的光芒。
——题记
一千多公里的路程,除了高速路和远处几个风力发电的大电扇和电线杆有点儿人的影子,大约是一路辽阔到怕人的戈壁滩。
路上有很多似乎没必要的弯道,其实是为了避免开车的人始终在一景里直挺挺得走而困乏了下去。
没有草或者树,只有碎沙碎石在太阳下烘烤。
生机似乎是不存在的。
远远的,祁连山隐约的雪峰好像是走在这漫无边际的戈壁上的唯一寄托。或是还有唯二之物——那便是驶往嘉峪关的途中早已被风沙侵蚀成一截一截却仍屹立不倒的古长城。
秦火已熄,明火已黯。烽火台上无烽火,长城内外皆故乡。
直到嘉峪关。南祁连,北黑山。
高大的城门洞口千百年前曾战车进出,而今是游客往来。马道很陡,上易下难,或许是为了加快运送物资。
我们都走着看着这天下第一雄关,我们深知手中摸着的,是黄泥黏土在沙暴中的坚毅,我们深知脚下踩着的,是凹凸的车辙与那一段黄沙风里依旧铿锵的历史。
物是人非,物是人已非。
却问物亦非?物未非。
寻不到的是城下之泉,可暮霭夜色里酒泉钟鼓楼的矗立之姿俨然有着镇守西北的的大将之态。
“东迎华岳”“西达伊吾”“南望祁连”“北通沙漠”是肃州的坐标。而如今的肃州在这曾经荒凉的要塞之地依旧雄壮,早已繁华得如同一座大都市。
但黄沙依然扬起时,在迷眼的沙尘里我依旧看见了霍去病的单钩枪挥来如风。
这一片疆土上,不仅有河西走廊一路应有的雄奇,更有鼓楼上所写的“声震华夷”的力量。
古道长,黄沙扬,他向前走。那是霍去病的背影。
古道长,黄沙扬,忽见金光万丈。
乐尊僧人孑然一身将石壁开凿。断壁绝崖,前是茫茫戈壁,后是漫漫沙漠——莫高窟——时间长河千年长,它却是一座因为信仰而铸就的不朽丰碑。笑容慈祥的高大佛像和贴金的壁画,说的是一个个佛家故事,也是圣洁,也是信仰。
我不知道极乐世界究竟在何方,也许是在佛的心里吧。
佛一手向前一手向上。
导游说:“一慈一悲,慈悲为怀”。
还有他。那个守护莫高窟的王道士,那个痛惜却不得已将藏经洞的书卷卖给外国人的王道士。
书卷回不到故土了,但洞窟里还有颂歌。谁都没有错,时代也没有错,敦煌也从此将金光照向世界。
但敦煌原原本本是中华赋予她光芒。一千年,黄沙把它化成历史的一瞬间,回首再看,宏伟如故。
可历史的一瞬间,却是月牙泉的一千年。
鸣沙山的沙粒在晨辉里发光,空气干得冒烟。到这里的人们站在山顶,看着——月牙一般的泉水,月牙一般的透亮。若一人穿越沙漠行走至此,绝非仅有感动二字印于心头。
是啊,月牙泉的清澈确确实实是令人感动的。
所以黄沙扬,盖不住的是月牙泉倒映的满天星河。
可你不知道还有黄沙盖不住的竟还有地上的一片星河。
张掖之于丹霞,是河西走廊之于璀璨壮美。
“张国臂腋,以通西域“。万里红川点燃了枯败荒芜的大漠中的一片赤诚,七彩岩土之下埋葬的是汉王朝对于“天下”的胸怀。
而西域的神秘又为其增添了些许甘甜而迷幻的色彩,于是这个又叫做甘州的城市,至今仍绕梁着些佛乐的余音。
那是河西一路最闪耀的明珠。
又是他来了,他或许本身就也是一颗明珠。
翻阅经书,心怀苍生; 无缘大慈,通体大悲。
十七年于他,是如一虔诚的信仰。佛法普及,经书已译,他终究“身体舍报后舌根不烂”。可谓惊叹!
于是在这座“威武”的凉州,鸠摩罗什也永垂不朽,罗什塔寺也闪着金光。
……
酒泉、嘉峪关、敦煌、张掖、武威……
在这并不完全河西走廊之旅中,一路行程无所谓枯燥或生动,最真切的是每一段都有风沙弥漫。
所以我们生于斯且长于斯,太知道纵黄沙扬起千万丈,河西古道却不会沉睡于黄土之下。
茫茫戈壁,漫漫沙漠,多少敌人曾被黄沙击退。
因为黄沙是霍去病,黄沙是李广,黄沙是乐尊,黄沙是王道士,黄沙是鸠摩罗什......
其实,黄沙也是历史,黄沙也是我们。
我们看见河西走廊古道长,黄沙扬。
[图片源于林小姐亲自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