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红光冲天而起,我似乎觉得错过了不那么精彩的“好戏”。
如果这道染红了夜色的光束和白裙女孩有关的话,那么现在一定是她最危险的时候。
不由分说,眼下只能尽快往红光那边赶。
不过,话说这红光闪着妖异的光芒,与1986年4月26日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四号机组爆炸后升上天空的放射性光柱十分相似。
难道说这个光柱,最后要的也不止是白裙女孩那略显忧愁和零余的命?
有一件事不得不提,眼下的沙坡尾居然没有一个游客了!这和以往在晚上十点左右依然游人如织的沙坡尾很不相似。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要么遇难了,要么就是在某个神秘的地方进入了神秘的梦境——催眠状态。不过,如果景教不想搞事的话,我想他们更倾向于选择后者。
就和我在台州学院图书馆遭遇的情况一致么?
但那一次,我是真分不清是我在梦游,还是全校人都在梦游了。
而以街市的“颜值”来说,这里和第二医院进入的异空间很是相似——这是我认识的沙坡尾,又是我完全陌生的街市。
阴冷的空气、潮湿的雾气,幽暗的路灯和嗞嗞作响、闪烁不停的招牌,静得连海风之声都听不到了的街角,还有前方黑得深沉的未知。
地狱般的街市!
此刻,我的脑海中只能蹦出和郭沫若的名作完全相反的意境。
银河、天仙、清风、明月、牛背上的仙侣、娇艳的蟠桃和玉液琼浆……此刻和眼前的景象竟是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事情。
仔细一想,白天的沙坡尾和夜晚的街市,又何尝不是两个世界呢?
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没有出现飞船,四下环顾了一会,更是没有发现陌生的店面和房间的出现,街道的样子与白天并无二致——只是没了游人而已。
那么便可以确定,这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异空间。如果此行顺利,接下来也不用费尽心力将小绢和白裙女孩带出异空间了。
虽然思索了半天,但我的脚下一直轻飘飘的,而且速度出奇地快。可是,越往红色光柱的方向走,我就越发现一个事实:它离我越来越远!
为什么?周围明明是熟悉的街道,但却越走越长,越走越远。
是空间被拉伸了?还是时间被拉长了?
不对,在毫无知觉中将人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维度拉长了,这是对引力的控制和操纵。
这帮家伙,有两把刷子,居然在戏耍时间后还要戏耍整个宇宙的规则!
不过更应该佩服的是雷姆利亚人,如果引力的问题解决了,那时间的解构和星际旅行也的确不是难事。
也难怪,此刻在街道上奔跑感觉身轻如燕,这也是引力被拉伸后变小的缘故。
我抬头看了看月光,从它与刚才倾斜的角度对比看,这里的一个小时,应该只相当于外界的几分钟。
也就是说,在这里能早一些看到世界的沧海桑田。
但是,这里是地狱。沧海桑田,于地狱里的幽暗和静止又有何益呢?
虽然此刻的速度接近于滑翔,但周遭的环境我却丝毫没有落下。
比如,之前让我们三个中招的咖啡馆。
我记得,《史前文明述疑》还留在那儿。
与其在这儿瞎跑,不如去屡次提醒了我的这本奇书里找找线索如何?
打定主意,我一个转身就停下了飞一般的脚步,抽出壹岐太刀,重新闯进了这座危机四伏的咖啡馆。
这里依然飘荡着不久前来访的紫罗兰香气,这股淡淡的香气,在考研期间租住校外的夜晚,曾经伴随我度过了许多不眠之夜,今天看来,这也许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的前奏。
大厅里桌椅散乱,我们和三个无脸黑袍打斗的痕迹清晰可辨。一旁的书架倒是整齐干净,好似从开店以来,就只有我们三个来到过这里。
当我来到书架前,感叹着“如果这里只是简单的图书角和咖啡飘香的角落该有多好”的时候,我猛然发现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
“书居然不见了!”
“谁拿走了?”
“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这本书?”
“你是?”
我的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你?男巫?”
“对,是我。”男巫此刻正坐在餐厅二楼的露台上,俯视着一楼大厅,“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生活因为这本书而全部改变了。你接触了不应该知道的东西,你的日常校园生活变成了随时可能丧命的修罗场。就在今晚,你差点害得同伴命丧黄泉。而现在,你自己又往火坑里跳……”
说完,男巫往下一跳,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引力,果然很轻。
“我只是想去救人……”实际上,我没时间和他在这儿瞎扯,“你的同伴呢?带着鸟面的长袍女孩?”
“救人?哈哈哈!”男巫笑得抽了起来,实际上,那笑声更像是哭声,“为什么?你的两位同学,和你不过也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什么感情,为什么要为之付出性命?”
“不用你管!”
“仔细想想吧。”仔细一看,男巫的身上全是血迹,他的语调也逐渐变得歇斯底里,“你是一个孤儿,从小就在歧视和不公平中长大,你是所有人厌憎的对象,也是你所参与过的集体中公认的敌人。你为何还会对周边的世界充满温情?对身边的人充满关爱。”
“你过奖了!”我呵呵一笑,“这不叫关爱,事实上,我就不知道关爱和温情这四个字怎么写,但是呢……”
我斩钉截铁地说:“对于从来不敢相信他人的我来说,有几个愿意相信我,我也愿意相信他们的人,实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否则,被憎恨吃掉的可能不会是你的仇家,而是自己吧。”
“哼,可笑。”
“别扯淡了!你没有经历过挣扎求生,是不会懂的。”
“那你就试试挣扎求生啊!”
说毕,男巫掏出一柄不大的短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展开了凌厉的一击。
“当!”
攻击虽然凌厉,但线路太一目了然,我没有费什么力气就用太刀将其阻挡住。
“住手,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打!”
“但是我有!”男巫逼近我的眼神,隔着面具,我看到他的眼里满含泪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公主也不会落在了他们的手里!”
“什么?”我用太刀一把推开男巫,“那个女孩她……”
“今天早上,公主明明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打算一起救那个白裙女孩,你为什么要将她打伤?”
“这……”
一上来就是盯梢,谁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啊,喂!
“见直接交涉不行,之后公主便打算冒充普通少女接近你。可没想到,组织和明教下手太快了,公主为了避免被抓,只得破窗逃走。而你们,也遇上了后来的明教贼子!”
明教贼子?他说的是三个黑袍么?
“可是,如果是想合作救人,你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说啊!”
“后来再遇上的时候,你们的朋友命在旦夕。公主为人善良,虽然很想让你们帮忙,但还是认为人命应该优先……”
所以,后来遇到鸟面长袍女和男巫的时候,他们其实也只是随意的“武力劝说”了一下,就独自前行了。
“所以啊!”
猛然间,男巫抛出一把符咒,我的身边开始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为什么她们会需要你去救?你明明自己也是个无可救药的人!”
爆炸声过后,男巫又攻了上来,我挥剑挡格,上下流转,灵活地躲过了他的多面进攻。
“有破绽!”
接着,我身形一矮,一招击胴朝着男巫的肚子上切去。
“啊!”
果不其然,愤怒的男巫并没有躲过这简单的一击,跪倒在地。
“放心,这把太刀并没有开锋,而我下手也不重。省点力气,告诉我该怎么去红色光柱那儿!”
“书里有!”
说毕,跪倒在地上的男巫反手甩过来一本书。
果然是《史前文明述疑》。
“我们中了埋伏,公主……她趁我不备将我击昏在地,独自一人跟着那些景教徒前往了祭坛。醒来后,我回到了这里,我知道书里肯定会有通往祭坛的方法。书我也翻了许多遍了,但除了空白,还是空白。”男巫终于站了起来,默默地来到了我的身边,“也许,他需要的是你的操作。”
我点了点头,打开了书——
“特别章 圣女的祭坛”。
“圣女的祭坛,指的是圣女平时储藏知识的‘书桌’。”
“既然有了查阅并使用知识的书桌,那必然有会绵延不尽的书架——知识的储存地。那个储存地最终会在哪里呢?那是只有被圣女还有神选中的人才能登录的服务器——天国!”
“服务器?天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玄幻修真小说么?
“圣女的本体,实际上并非雷姆利亚人,也非穆族人,而是创造他们两族的根达亚人的后裔。所以,圣女和她们的族裔,不宜居住在雷姆利亚人和穆族的土地上,而是住在一个类似于平行空间的地方,只有朝圣者能在允许下前往该地。”
“根达亚人?这又是?”男巫惊讶地说道。
“别慌,先往下看。”从男巫的语气来看,他的年龄应该不大,对雷姆利亚和穆族的历史也了解不多。
“这个空间分为三个部分,一为迪拉克之海,文明建立以来各种杂乱的意识在这里汇聚成一片时而污浊、时而清澈的大海;一为净界山,也就是巨型演算系统,裁汰出各种有用的信息,作为‘有价值的系统文明情报’上交给最终的图书馆——天国图书馆!”
“天国图书馆!原来这个地方是切实可去的,而非仅仅是传说而已!”男巫兴奋地喊道。这种感觉,总觉得在哪里似曾相识。
我没有答话,继续往下看——
“天国图书馆的否成十分神秘,雷姆利亚当局的秘密研究认为这是一个虚数空间,穆族人却认为它是白洞后一个没有人可以进入的另一个宇宙。”
“没有人可以进入?那圣女?”我心下疑惑。
“看到这里的文明重建官,你可能要惊讶了。明明没有人可以进入,圣女却可以进入,这不是咄咄怪事吗?的确,这只能证明一点——圣女并非人类,或者说,从DNA而非从外貌的角度来看,圣女并不是人类。”
“那么,人类究竟能不能进入这个空间?理论上是不可能的,除非获得圣女的允许,在身上移植圣女病毒……”
“什么?圣女病毒?”
书里的新名词原来越多,越来越令人难以消化。
但是,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和真相越来越近?
接着,书里画风一转,并没有直接说圣女病毒的本体是什么,而是说了一下进入天国图书馆的方法——
“净界山是通往天过图书馆的唯一途径,知识在这里经过系统散发指令——形态上为清风,附着在无花果树的落叶——也即是微型磁盘——上飘向山顶上的无尽天空,天空之上会有天使接收这些落叶,之后,成套的文明数据会作为原始信号储存在天国图书馆的书架里。”
“顺便一提,曾有幸造访天国图书馆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西方文明的中伊阿宋、维吉尔、但丁、浮士德之外,东方还有黄帝、杜宇、姜子牙、藐姑射仙人、老子、庄子、李商隐等人。其中,庄子是由混成落叶的蝴蝶催眠进入的,所看到景象不完全,不久后就被系统认定为入侵者排除出去。而另一名潜入者杜宇,也即是‘望帝’则是化作杜鹃鸟从众天使的指尖溜过,而李商隐则是坐在青鸟的背上,试图从昆仑山上的虫洞中……”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原来这句话只有李商隐看透了,也只有李商隐尝试着了解古往今来的宇宙真知。”
“与落叶不同,有自我意识的圣女进入图书馆,可能会对图书馆的知识储存造成不可预知的偏差——这是因为,按照根达亚文明的保存文明档案的原则,文明档案的保存是应该是不带有任何价值观遴选的。这也是天国图书馆排斥任何人类进入的原因之一。所以,圣女本身要进入天国图书馆,需要在净界山的祭坛里释放出自己的灵血——也就是自身那纯白如雪的血液,开启天使对根达亚文明和文明观察者的识别,从而顺利以一种未知的形态步入图书馆。”
“在史前文明时代,想要进入迪拉克之海的渡口,圣女一般会进入雷姆利亚最高图书馆的顶层,那儿是除了圣女之外谁也无法进入的禁地,即便是大图书馆收藏官也不行。”
“那么在今天,后世之人要进入迪拉克之海要如何进入呢?这据说是末代圣女透露出来的秘密,也是她的死因之一,那就是……”
是什么呢?
“首先,我们必须找到当初大陆被炸裂的分裂带。当时的大陆被炸裂成今天的五大洲七大洋,不单单与核武器有关,同时也有引力武器的使用有不可推脱的关系。因此,空间的撕裂造成的漏洞有可能产生通往提拉克之海的白洞也不一定。”
“其次,找到这里引力薄弱的点,或者利用手头的工具制造一个也行。”
“冒充圣女使用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穿孔制表机——如果你能找得到的话——和天使进行联系。当然,天使是否能同意你进入提拉克之海,这需要你懂得他们的语言——根达亚文字和语法。”
“基于此,基本可以认定,进入天国图书馆对于后文明时代,也就是资本主义时代的人们来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版块炸裂带……
引力薄弱点……
从二楼直接跳下的男巫……
穿孔制表机……
根达亚的语言,朗戈郎戈木板……
“应该就是这里!”我击掌道。
“什、什么?”男巫显然被吓了一跳。
“我说,应该就是这里!进入迪拉克之海渡口的所在地。”
“厦门市本就处于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断裂带,而这里也许是引力最薄弱的地方,但穿孔制表机呢?根达亚的语言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之前小绢住的房间看到的东西,就是重要的线索。
“跟我来!”
我们猛地跑上楼,就在这时,小绢曾经待过的民宿小间里传来一阵骚动。
“这些人果然不会放过这里!”
由于救人心切,当时的我已经没有手软的心情,抽出太刀就冲了上去。
一脚踹开大门,几个鸟面正从外部破窗而入。看来,他们也是冲着这两样东西来的。
当然,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看到我来了,立马掏出镰刀一拥而上。
“滚开!你们这些杂鱼!”
几个踏步三连击,我手中的壹岐太刀亮着明晃晃的光芒向这几个鸟面长袍的头顶砸去。
少许几个回合下来,这几个家伙就已经头破血流了,横躺在地了。
“这里有没有巨大的镜子?”
收拾完这些杂兵后,我将太刀收回刀鞘。
“要镜子干什么?”男巫刚刚拔出他的短剑,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出入口。”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认识,与我小时候的一次奇遇有点关系,那正是“妈妈”消失的当天,我从镜子里看到了一部分令年幼的我十分吃惊的事实。但不知为何,那份记忆连同妈妈的记忆一起,在今天变得模糊了起来。
但是这份记忆在后来我从第二医院的异空间出来时却十分清晰地闪现了一下,仿佛电流过境般,我看到镜中有一位和我极为相似的青年,他穿着奇怪的衣服,周身散发着说不出的威严,但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中却流露出深沉的留恋和哀伤。
那个人又是谁呢?
他似乎在气质和相貌上与我相似,但那不是我,他没有现代人眼中的轻浮与多彩,倒像是有着洞悉千年的稳重和智慧。
他肯定不是我,就像嘉庚图书馆顶楼的少女并非白裙少女一样。
“喂!水洛湄,你还好吧?”男巫拍了拍我的肩。
“哦,我没事。”我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镜子在哪儿?”
“就在地下室。”
“你对这儿很熟嘛!”
“恩,这家店就是我和公主之前在教内的……”
说到一半,男巫突然不说了。
不过没关系,我大致也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来吧。”
偌大的地下室,装饰着美妙的拜占庭装饰。
繁复美妙的宗教穹顶,略微变形、用色艳丽的写实油画,斑斓壮美的彩灯挂饰,都说明着一个事实——这里的景教风格和祭祀色彩确实比较浓厚。
奇怪的是,这里还有着五彩的玻璃,音乐能看到外面飘浮的乌云和月光,这也许和意大利的地窖类似。在那儿,无数穷人家的小姑娘和小伙子透过五彩斑斓的教会玻璃看向远方的夜空,向往着走出地窖的美好时刻。
可是,大多数人最后会和偷吃面包的小老鼠一样,饿死在地窖里。
这儿,会不会也是一条死路呢?
在房间中正中央,摆着一张不大的圆桌,还有一张古拙的椅子。圆桌不远的前方,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头顶上的彩灯明晃晃的,散发出冰冷而幽森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镜子里稀稀疏疏的人影。
那是一个个落寞的背影,正在朝前方深黑如墨的河流里走去。
那河流潺潺流动着,毫无生的奔涌,却像是死的哀鸣。
一股股悲愤从胸中喷薄而出,又随着歌声和风声渐渐远去……
但那只是一瞬间,眨眼间影像又消失了,镜子里仍然空空如也,头顶的彩灯仍在发出幽冷的光,仍然未知它的光源来自哪里。
外面的月色透过五彩的窗玻璃点点洒落,似乎将点点风声洒在了地上,如同打翻的葡萄酒一般耐人寻味。
断裂带、月色烂漫的夜晚、克塞特斯之灯!难道这就是景教徒聂斯脱里和神明沟通的方式?
我将穿孔制表机放在桌上,又将《史前文明述疑》展开放在桌上,寄希望与能从书本里找点使用穿孔制表机的线索。
但十分钟过去了,空白的页面依然是空白,我们一无所获。
情急之下,我只能拿起“朗戈郎戈木板”细看。
细看之下,才发现奇妙之处,这块木板居然是镂空刻出了不少莫名其妙的字。
月光从前方头顶的五彩小窗里射进来,借着云层的移动,一明一暗……
头顶的彩灯挂饰也开始明灭闪烁……
“喂,你看!”男巫兴高采烈地喊道。
我顺着男巫的所指低头一看,朗戈郎戈木板上奇形怪状的镂空文字在《史前文明述疑》的空白页上形成了规则的阴文,在这些阴文的透明笔画中,居然还有一排排的“0”和“1”。
这正是穿孔制表机的语言!
原来如此!
月色带来的光芒,经过克塞特斯河灯的“解读”,变成了可以翻译“朗戈郎戈木板”的影像光源。
这已经不是小孔成像了。镂空的文字笔画之间、看似透明的的光芒里居然隐藏着与神沟通的代码!
我该怎么形容这样的神奇和恐怖!这些“0”和“1”的代码,是如何处在本就没有实体的光芒中的呢?
后来,我在另一个不同于天国图书馆的图书收藏室了解到,要么这些代码是储存在波上的,要么它本身就是“光粒”这种粒子的构成形式之一。
当然,或者这些本身就是“时间”这一元素的一部分。
关于镂空的文字部分为何能藏有代码暂时按下不表,且说将代码输入穿孔制表机后,制表机一阵疯狂的表带输出……
紧接着,就像被魔力牵引着似的,正在输出表带被放出亮光的镜子所吞噬,并且,随着表带的不断输出,镜子就像是难以满足的巨兽一样不断吞噬着它。
而随着表带被吞噬,走马灯似的幻影不断在镜中上映,就像心如死会前,人们会看到自己曾经热情的幻想那样?
然后,镜子那边的景象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一个身后有着白羽,身着雪白战甲,手持罗马剑的天使在絮叨着什么,而一位手执蛇杖,身着长袍,身后有着黑羽的天使微笑着回应着。而一旁一位蛇形12翼天使正在微笑,然而眼神中却散发着憎恨的目光,不知为何。
当表带被尽数“吃入”镜子里的时候,如老电影胶片滚动的声响戛然而止。
随着巨大光亮的耀眼而过,一个通往高处的阶梯出现在镜中,仿佛这就是通往天国的坦途。
但通往天国图书馆,真就是一片坦途吗?
就像不可能有生于峰峦顶处的湖泊,也不可能有沉于地底的雪峰。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费吹灰之力地穿过了薄薄的镜片,站在了台阶上。
我伸手示意男巫也过来,但当他也一个箭步冲上来的时候,却猛地撞在了镜子上?
他摇着头抱怨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清他的声音。
于是,我所幸伸出手臂,一把将他拉入镜中。
但是,就在这时,眼前的云间阶梯也突然消失,我和男巫猛然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们坐在一片深幽漆黑的谷底,除了一旁冰冷的岩壁外,就只有一个闪着白色火焰的火堆。
对,那是一堆白色的火焰,看起来像是未成形的眼泪一般。
男巫的面具已经摔掉了,他的面容不出所料的清秀和腼腆,正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人无疑。
而另一个他所心心念念的女孩子,真实身份也可以大致确定了。
“呜……”
这时,男巫悠悠醒转,环视了一下周边,他立刻睁开双眼:“终于到了吗?”
“闻君,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啊?师兄!”男巫闻君的真面目被拆穿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在寝室里说起天国图书馆的时候,就是想让我带你来这儿吧。”
我笑道。
闻君说道:“是的……但是,我……”
“行了。”我轻叹一声道,“我想你也没有什么恶意,因为你对公主的爱的确是深沉的,甚至不惜借你深爱的公主来骗我带你来这里。”
“并没有!”闻君吼道,“我必须救她,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你醒来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找你的公主吧。”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来之前,你对发现‘朗戈郎戈文字’解读方法兴奋不已;来之后,你说的第一句话是‘终于到了’。你确定你是来救公主的?我可难以相信。”
“这……这只是你的猜测。”
“不管怎么样?”我轻笑道,“我可以肯定你是为了公主来到这里的。既然我带你来了,你就帮我救一回人如何?”
“那首先,我们也得从这儿走出去吧。”闻君嘟囔道,“不是说镜子对面就是通往天国图书馆的道路么?”
“啊?什么?”我故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啦……”闻君遮遮掩掩地说,“我只是知道一开始镜中的阶梯上方就是天国图书馆,可不曾想落在了这个黑咕隆咚的地方。”
“大概被镜子里的天使们允许进入天国图书馆的只有我吧。”我无奈地说道。
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壹岐太刀,我抽出来看了看,剑刃依然光亮如新,于是我转身对闻君说:“检查一下装备,我们得往前走。”
“往前?但这儿只有左右呢。”闻君疑惑道。
“你之前在景教的典籍里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我问道。
“只有犹大环(Judecca)和这里类似。看到身旁的火焰了吗?”闻君指着地上的白色篝火说,“这不是火焰,这是正在跳舞的冰。”
正在跳舞的冰?这就是寒冰地狱的真面目?
寒冰地狱,或许并非如《神曲》里说的那样充满着背叛者的狡诈与仇恨,这跳动着的冰火,也许正是一种不甘于身处黑暗谷底和冰冷现实的低语吧。
“走吧,这里是犹大环,往哪边走都一样。”我叹了口气说。
然而,正如我隐约所料的,我们在这谷底走了许久,沿途出现的只有一个接着一个的谷底,当然,还有谷底的标配——冰火堆。
看着这冰火堆,我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你觉不觉得,这里和一首诗歌里提到的环境很像?”
“鲁迅的《死火》?”闻君拍着手掌道。
“对!”我笑道,“我考考你,你还记得当初诗人是怎么走出冰谷的么?”
“被冻住的火,要求诗人将它带出去。”闻君脱口而出,显得很是骄傲。
“那么,或许我们也该这么做。”我微微一笑,捡起一根冰棱。
刚一接触到我温热的手掌,冰棱前方的冰火跳动地更加剧烈了,而且不断结冰且融化的冰花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它很高兴哦!”闻君兴奋地说道,“似乎你的思路是对的,师兄。”
“现在再往任意一个方向走,应该就能照着冰火的指引走出去。”我十分肯定地说道。
“师兄,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难不成……鲁迅先生,他……”
“这就是难说了?说到底,直到今天也没有人能完全理解《死火》,说不定这是一篇叙事诗也不一定。”
手中的冰棱冰棱刺骨,不多会,整个左手就冻伤了。
好似火焰愈旺温度愈高一样,冰棱的舞蹈愈加激烈,持在手中的感觉就愈发寒冷。
“闻君,你的手怎么样?”
“还好,没事。”闻君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嘴唇已经变得煞白,估计够呛。
“这一路没再遇到类似的冰火堆循环了。”我试着用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是啊,差不多也该走出去吧。”
“你看,星空出现了。”我指着不远的黑色天空道。
“犹大环的星星!”闻君笑道,“据说,能在犹大环看到星星的灵魂能忘却仇恨,前往爱丽舍(Elysium)也说不定呢。”
“哦,”我叹道,“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挺不错的。可在一小部分人听来,这可未必是奖赏呢。”
“此话怎讲,犹大环的里灵魂,都是因为欺骗和背叛名为‘爱’的情感而终年在此忍受极寒之苦的罪人,为何会有人不愿意离开这儿呢?”闻君不解地问道
“这也正常,既然憎恨是人与生俱来的情感,那么它必然有存在的意义。也许对有些人来说,他只懂得憎恨,就像大多数人只懂得爱一样。我们将憎恨定义为对爱的背叛,这在哲学意义上来说岂不是可笑?”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闻君不满地说道,“师兄没有自己爱的人吗?”
“有。”我回头微微一笑,“但和你说的恰恰相反,我可是被‘爱’背叛的人。”
谈话就这样尴尬地结束了,我们又进入了默默行走,相对无言的状态。
忘记仇恨就意味着背叛,至少在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星空眨了眨眼睛,似乎再告诉我:这是错的!
这真的是错的吗?
也许是的,也许不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有着自己的过去,谁也无法背对自己的过去。
忽然之间,冰棱上的冰火开始剧烈的喧腾,而前方的星空也渐渐明朗,星光烂漫间,幽红的光芒开始如极光般在夜空闪现
而在幽红光芒的正下方,也即是我们所处的山峰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阵和一群黑色人影,而在那些黑色人影的当中,白裙女孩的身影很是醒目。
“应该就是那儿了!”我向闻君说道,“没想到真让我们赶上了!赶紧!”
我正准备往下冲,闻君却拦住了我。
“师兄,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可真会挑时候!”我着急地说道。
“无论如何,我必须去天国图书馆,请让她帮我打开那扇大门!”
“大门?”
“拜托了!”
闻君苦苦哀求,让此刻焦急的我无法拒绝。
“行行行,不就是一个阶梯嘛,到时候你自己上去就得了。”
“那好!我们走吧!”
这里的空气很轻,看来从这里跳下去也没什么要紧。
“闻君,这里的引力似乎也不大,我们从这儿直接跳下去无妨!”
闻君点了点头,将手中快要“燃烧”——蒸发殆尽的冰火往空中一掷,说道:“谢谢啦,指引我们突围的理性之火!”
之间冰棱并未迅速垂直下落,而是在缓慢下落中消逝于漆黑的空气中。
见到这一点,我更加放心,于是和闻君一起纵身跃下。
由于我们是向前鱼跃,向前下降的抛物线又长又慢。于是,我在途中抽出了太刀,一把甩掉了刀鞘。
“伟岸的天国,神居住的国度,拥有无尽宝藏的幻想乡,请允许您的崇拜者用亵渎者的能量打开它,我们肩负复兴你们伟大文明的重任,为了将万年前的荣光重现,请允许我们这些卑贱的子孙涉足神的领域!”
马上就要降落了。
在我们的眼前,高举着双手的鸟面长袍们吟唱着神秘的歌谣,在他们的中心,一个少女飘浮在一个透明金字塔能量场的中央,白裙上沾满了滴滴鲜血。
“是她!
她身上的血迹,不就是在医院那个神秘的空间里留下的么?
“你们这些杂鱼!”
轻巧的落在地上后,我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个击面就把正前方一个矮个子鸟面的脑袋打开了花——他的鸟面被击碎,头部流出的鲜血洒了一地……
“赶紧把人放了,你们这些邪教徒!”
我微微瞟了一眼,矮个子鸟面长袍昏死了过去,好像年纪不大……
但当时的我没有时间理会敌人的倒下,而是一个劲地往前冲。
“可恶的凡人。”打倒一个鸟面长袍后,身边冲出四五个敌人,将我团团围住,“水洛湄,继续阻止我们的计划,只会让你得不偿失!”
“我会怕了你们?”
不知为何,此时我的胸中涌起一股十分难以抑制的愤恨,眼前的邪教徒欺负和利用白裙女孩的场景,和某些过去的场景互相重叠,使我心中爆发出无尽的愤恨与怨毒,每一招每一式都下尽了狠手。
“这家伙在拼命,小心!”
“这个女孩对他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当心他的击腹和刺击!”
“啰啰嗦嗦的,你们这些人烦不烦?”我心生烦闷,挺剑上前,一个刺击过去就顶晕了一个敌人。接着又是连续的三连击,另一个敌人的腹部遭到猛击,吐出一口酸水,接着手腕又一把被敲碎,痛苦地跪倒在地。
紧接着,我转身一个开足,左扫右击——两个敌人分别被击中左腹和右脸,喷出的鲜血将我的整个脸蒙了个血色呼啦。
但我并没有就此停步,可以说,当时的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师兄!”也许是吃惊,也许是害怕,闻君试图阻止我,“你的招式太狠了,这样会把人打死的!”
我一边扛下鸟面长袍的镰刀猛击,一边回头说道:
“赶紧跟上!你不是要去天国图书馆吗?有这些人扯着后腿,你还能去吗?”
看到我血色呼啦的脸,闻君明显吓了一跳,他摇了摇头,站在了原地,不再进攻。
“口是心非!”我鄙弃道,“你不是为了公主而来的吗?没有恨的觉悟,又谈什么的决心呢?”
“师兄,你不要冲得太快!”
闻君话音刚落,一柄黑漆漆的镰刀就迎着我的剑锋正面刚了上来。
我轻笑一声,一刀就劈了上去……
“当!”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被震退了好几步。
“咦?”我吃了一惊,紧接着向前看去。
一位手握镰刀,身材与我差不多的鸟面长袍挡在正中,他的身后,正是飘浮在金字塔能量场里的白裙女孩。
“让开!”
“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那好,你就是神,我也杀给你看看!”
在心中野原上燃起的黑火已经焚尽了我的理智,我不顾一切地向着眼前的敌人冲去
连击、挑击、踏击、刺击……
挡格、拆解、借势、化力……
我依然无法化解他周身密布的镰刀阵防御。
但他也无法伤我分毫。
很快,我们就都意识到,谁先毁掉对方的武器,谁就能赢。
而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场战斗则是一定要赢!
我们都停止了进攻,用气息来观察彼此的态势。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他的破绽就在……
我终于意识到,他的镰刀刀术有一个地方是守不到的,那就是脚踝。
只要击碎他的脚踝,那么我就一定能赢他!
“你完了!”我大吼一声,从挑击变换成刺击,刺击又变成击胴,最后一个斜向的开足,变成了针对脚踝的攻击。
“哼!”随着轻巧的一笑,他仿佛早就料到了我的动向。
只见他身形一矮,瞬间和地面处于平行状态,接着撑地一个平行旋转,锋利的刀锋滑过我无锋的太刀刃面。
“叮!”
壹岐太刀居然应声而断!
“什么?”我大惊失色,“你竟然有这种本事?”
“没有信仰的人,是很容易被打败的。”高大的鸟面长袍收起了镰刀,他的声音很年轻,相信应该与我差不多。
“你不该来厦门。至少,你不应该觉得这里是用来积累复仇资本的地方。就算你是盗火者,也无法窥探理性的真谛!”
“不是的!”我大吼出声。
是这样吗?我不是来寻找“妈妈”的吗?
可是,“妈妈”现在又在哪儿呢?
“阿卡斯哟,你以为你能找到卡利斯托吗?你所找到的,不过是自己的傲慢和自私罢了。就像阿卡斯看到眼前的黑熊准备一举将其击杀一样!”
说毕,他举起了镰刀,而此刻的我,因为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引颈就戮……
当一切希望都已经破灭的时候,远处飞来的御币符咒由于花雨一般裹住了镰刀垂下的轨迹……
一阵爆炸过后,身材高大的鸟面长袍硬生生被冲击波震得后退了几步,抬头大喊道:“是谁?”
“师兄,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了!”
话音是从远处的空中飘来的,虽然悠然渺远,但却掷地有声。
随着这温柔话语飞来的,还有一位身着肌襦袢、白衣、绯袴,手持御束币的少女,她飞行的速度极快,且在空中不断变换着姿势,灵巧地躲过地面弩箭的射击。
“藐姑射之火焰!”
少女大喊一声,灵巧地打出一叠符咒,瞬间圆阵周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鸟面长袍们纷纷捂着脖子,痛苦的倒在地上。
只有刚才与我对战的鸟面轻身一跃,站在了高处的石阶上。
“是你这个叛徒!”看到同伴纷纷倒下,鸟面恨恨地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少女轻巧的落在地上,甩开一张符咒,迅速蔓延的火焰顿时停下了脚步,然后立马被收束到符咒中。
“你放心,藐姑射之火灼伤的是他们的精神,并不是肉体,他们没受伤,只是晕过去了。”
“你们一族明明也是景教的大祭司,却为何在你母亲这一辈要反出我教?自立门户也就算了,还处处与我教作对,真是恬不知耻!”鸟面长袍大声斥责道。
“那是因为过去的文明和记忆太过沉重,将它们挖掘出来重见天日,必然导致不可挽回的灾难,人类文明的发展有一定的特定阶段,从理性的角度出发,你们想一步登天的做法,才是对艰难创新的人类最大的亵渎。”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眼前最重要的不是救出白裙少女吗?
于是,趁着他俩“华山论剑”的时机,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往阵中走去。
经过少女身边时,我定睛一看——
原来是她!
“苏蔓绢!伟大的教义明确说道要将雷姆利亚族复兴的重任时刻放在心上,但你们,明显站在了当下这些感情用事,暧昧虚伪的人类一边,教义里所说的人性的真实本相,都被你们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小绢!”我大喊道,“小心身后!”
“师兄!你快去救她,不要管我!”小绢没有反驳鸟面,反而是大声提醒我,同时纵身跃起,御币束灵巧地一扫,打倒了背后偷袭的敌人!
“小绢!你的身体……”闻君见小绢已然来到这里,也挺身向前,两人一起向鸟面攻去。
“闻君!妈妈不是叫你……算了,当心!”
只见火焰符咒和电流符咒不断地在鸟面周围炸开,御币束、短剑和镰刀产生的火花交响辉映,将黑暗中无尽绵延的犹大环照得一片透亮。
瞬间下来,身着红白巫女服的小绢和身着灰色长袍的闻君一起向鸟面攻去,寥寥数回下来,他们两人“火与电”般的无间配合已经让动作敏捷的鸟面招架乏力了。
终于,如星辰般炸响、流放,又消失的“电光火石”封死了鸟面的所有退路。在小绢的御币束猛地最后一击下,鸟面终于被打倒在地。
“太好了!”闻君兴奋地喊道。
而此时,我也冲到了圆阵中央的透明金字塔前,金字塔的内部,就是白裙少女了。
“醒醒!”我拍打着空虚的能量场。
“不要死啊!”
我开始呼喊着她的名字,那巨大的声响开始在空旷的黑夜回响。
于是,渐渐的,能量场的里的少女开始睁开眼睛:“小湄……师兄。”
“恩,是我。我来救你啦。你的同学们也都来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可是……我……”
正打算用断裂的太刀砸烂这个能量场时,忽然从白裙女孩身后冲出的一柄短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什么?那是!”
是闻君,他居然默不作声地来到圆阵的中央,就在我的对面一剑刺穿了自己同学胸膛!
“闻君!”我大吼出声,绕过圆阵,一拳将其打倒在地。
“小君!”小绢闻声也赶了过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绢,如果不去图书馆的话,你的病是好不了的!”
“圣女病毒是自远古时期传下来的疾病,是好不了的,即便用圣女的血登上了图书馆,也不一定能找到救治的方法,妈妈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妈妈?”
我惊讶的同时产生了一阵疑惑,原来那个在沙坡尾遇到的中年女人就是……
“对不起,小绢,我的公主……但是不能放弃,我……我只能利用你被抓走骗师兄带我来这儿。对不起,师兄,这是我的最后一线希望。”
“你……”
我怒不可遏,但面对这个男孩的一片苦心,我又无可奈何。
我向阵中看去,鲜“血”——白色的血浆汩汩流出,血红而妖异的光柱从透明金字塔的顶端直冲杳黑的天际。
“哈哈哈!献祭终于完成了,我的同胞们。”鸟面踉踉跄跄地冲地上站了起来,准备冲向血红的光柱。
“小绢,我们走!”闻君此刻也一把站起推开我,向小绢发出了邀请。
“不行!”小绢拒绝道,“谢谢你,小君,我并非什么也不懂的傻姑娘,但牺牲无辜的生命来拯救我,这我可做不到。我们还是先救助她,否则她的命真的会耗尽的!”
“怎么停下来!”我冲着闻君吼道,“她会死的!”
“少来了!”
也许是报应,也许是阴谋的必然结果,夜空中总是有着不祥的流星划过。
比如,当时那位身着黑袍的“流星”,刚才的怒吼就是他到来的信号。
“你在将这些景教徒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有想到过他们有可能会死吗?”
不同于我们轻飘飘的身影,这个黑影很是利索,他一落在地上,就冲上前去,一把击昏了身手矫捷的鸟面。
“先睡会吧,兄弟,你还没到死的时候。”
“闻君,你做得很好,现在通往天国的阶梯已经打开了,你看!”
我们顺着黑影所指向远方看去,妖异的红柱中的确出现了之前我们在咖啡馆地下室中出现的阶梯。黑影的步伐加快,冲着红色光柱中的阶梯飞奔而去。
“你是?”那份声音对我而言无比熟悉。
“水洛湄,之前咖啡馆里的女伴死了吗?如果没死的话,我建议你回去守着她就好。我们明教要做的事情,容不得你三番两次地加以阻挠!”
紧接着,他冲到闻君身边,一把环住他的脖颈。
“你要干什么?我已经按照你的嘱托打开天国之门了,快把解药给我!”
“哦,亲爱的痴情小王子。”无脸黑袍中的阴影笑道,“你对公主的痴情的确让我感动。跟我来吧,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得到图书馆里的数据,凭借着穆族的炼金术,疗治好圣女病毒一定不成问题。”
“你……”我不由得举起手中的太刀,可它已经断了。
“此话当真?”闻君疑惑道。
“小君,你不要相信他,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小娟闻言也是一声断喝,手持符咒,随时准备进攻。
“走吧!”无脸黑袍就这样挟持着闻君,马不停蹄地朝阶梯上方冲去……
“慢着!”见闻君被劫,小绢也一个箭步向阶梯上冲去。
阵中,清醒着的人只剩下了我和透明金字塔中的白裙女孩。
而透明金字塔中,白裙女孩的身影正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不,你不能死!”
我捶着金字塔壁大吼道。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份格外的在意和思念是从何而来呢?她眉宇间那股神似“妈妈”的感觉又是如何在心底生根发芽的,至今已然无法解释清楚了。
当时的我只知道,红色的妖异光柱正由红变白,而后,白裙女孩的周身都笼罩在一片祥和冰冷的白色柔光中,她清秀的面容正逐渐在光辉中淡去……
“留下来……求你!”
我的祈求没有任何作用,她依然逐渐的变得模糊而朦胧,就连记忆里的瞬间也逐渐变得不可捉摸。
这之后,在她即将消逝的瞬间,仿佛天国的歌声响起——
“睡吧,我的女儿,在我的怀中轻轻的睡下吧。神的家中鹰在集合,神的故乡鹰在言语,在这个世界上秋天深了,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这是谁的声音?
当然,这是谁的声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最终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透明的金字塔。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件沾着血迹的白裙而已……
远处的阶梯此时已经明朗起来,不再带着光芒中的柔和与暧昧。看不到的尽头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那也许正是忘却一切忧愁的净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