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酒馆‖父亲

厂房里的机器不停歇地运转着

分不清黑夜和白昼

他是这里出了名的财奴

每一粒螺丝每一寸钢材都是他的宝贝

工人们背地里笑他    说他是个只认钱的主

他都知道    也不反驳

只管低着头    额头上的汗水不偏不差

恰好滴进了螺丝圈里    又顺着螺纹

流进了钢材的身体里

他突然笑了    笑声里像是种了一万个阴谋


午饭时间    工人们都去吃饭了

他从包里拿出从家带来的饭盒

香味从微波炉里溢出    涌进他的脑子里

他心想    腰包里又多了十五块

有人在门口吆嚯了一声

嘿    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他急冲冲地跑过去

拿起信揣进了口袋    又跑回来

扒拉了几口饭    又继续他的螺丝和钢材

像是怕下一秒红钞票就从他的指缝里溜走


深夜里    他回到家

脱去了一身脏兮兮的厂服

他把那封信从口袋里拿出

放在腿上    用手捋了捋又摁了摁

像是要把上面的褶皱都抚平

他试探性地把手伸进信封

像是怕什么会咬到他的指头

你看他的表情多么可笑

像是做了亏心事被人揪到的不安

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

银杏叶铺满了小道    枝头停留着几只孤鸟

他起身    点燃一根烟    吸了一大口

吐出    表情在烟雾里逐渐模糊


第二天

厂房里的机器还在不停歇地运转着

工人们却没有看见财奴的身影

空气中    机器声夹杂着口水声 

而这边 

财奴从衣柜里拿出最新的衣服

上面还有樟脑丸的味道

又搬来板凳    拿到衣柜上方的一个鞋盒

打开盒子    拿出鞋子里的一个香包

顺手放在了一旁的板凳上

“都不香了”

他摸了摸泛黄的鞋边    嘴里又嘟囔了几句


半小时后 

财奴坐上了火车

过道的行人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

小孩子也喊他怪叔叔

他往后靠了靠    像是要把整个身体都贴进去

没有厂房里的嘈杂声    他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里依稀听到熟悉的声音

“爸爸,爸爸”

那个声音一直这样叫喊

喊得他心窝子痒痒的

“诶,我的乖女儿”

他伸出手去抱      怀里的零食掉了一地

他醒了    望了望窗外

树还在后退    火车还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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