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健忘的动物是什么?很多人可能会回答金鱼,然而“金鱼只有七秒记忆”的说法不过是民间流传甚广的一个谬误,它并没有言情小说里那样苦情。
不过电影《记忆碎片》中的主人公却像是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那样,因为他患上了“短期记忆丧失症”,简单来说他的记忆存储容量非常小,才发生过不久的事情只要到达存储极限很快就会被清空,然后储存一段新的记忆,这给主人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他不得不通过记录来延续自己的记忆。
其实我们每个人大脑的存储空间都是有限的,就如同我们定期清理电脑文件一样,我们的大脑也会不断清理掉一些琐碎的事情。
而人这一生庞杂的经历,需要我们学会主动将一些事情沉入记忆的湖底。
检索自己的大脑,生活中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无痕迹。
年幼时的乌龙,不知天高地厚的调皮捣蛋,赢过的那些弹珠,背过的那些公式,甚至连隔壁班校花的名字,都早已淡忘在六月的栀子花香里。
我们可能不会记得当初那次大笑亦或是一次大哭,那些冷嘲热讽,生命中的偶然,甚至自己脱口而出的承诺,都融化在初春的暖阳里毫无影踪。
那些遗忘的事情,可能是无足轻重我们毫不上心的事情,但是也可能是我们选择性主动规避的事情,有些时候,遗忘是对自己和对别人最好的宽容。
阿加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因为街坊邻居都这么说,他总是被小朋友围在中间,大家都指指点点嘲笑他是个孤儿。
起初他总是气鼓鼓地质问父亲自己到底是不是捡来的,但是父亲从来都不承认,后来问得多了父亲就总是揍他,所以阿加就再也不敢问了,可是他心里一直都很明白,他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父亲。
阿加的父亲是回收废品的,从阿加记事以来的每个周末,他都坐在父亲的小三轮上走街串巷,父亲总是扯着嘶哑的嗓子吆喝着“有废品、酒瓶、破铜烂铁拿来卖!”
一旦有人要卖废品,阿加就得立刻放下手中别人丢弃的玩具上去搭手,不然回去就得挨打。
父亲跟人讨价还价的时候总是假惺惺一脸愁苦的样子,一把将穿着开裆裤费力拖着废品的小阿加拉到顾客面前:“你看我这娃,小小年纪都得做这活儿,造孽啊,你恁是便宜点呗。”
每当这时,鲜少有人不答应,阿加后来才明白,这是父亲精心策划的苦情戏码,这也是自己当时最大的作用。
后来阿加渐渐大了,苦情戏已经不太好使了,阿加就成了收废品的最大劳动力,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阿加也开始有了虚荣心,他再也不愿意坐在父亲的三轮车上到处走街串巷了,尤其是当自己收废品收到了暗恋的姑娘家时,阿加的这种心思就越发强烈,可是父亲的拳头就像一根锁链,将他牢牢的拴在了那辆破旧的小三轮上。
阿加的父亲喜欢酗酒,每次换点小钱,都爱喝得醉醺醺地回家,一回家便开始没事找事,所以每次父亲一喝高阿加都免不了被一顿熊揍,阿加也曾经试图反抗,他离家出走,可又被警察送了回去,结果就是身上又多了大片的淤青
。阿加的班主任目睹了阿加脸上常年的淤青,于是进行了家访,父亲口口声声答应之后,从此再也不打脸,只是变本加厉地打衣服能遮得的地方。阿加内心是绝望的。
还好阿加成绩一直都很好,高中拼命考上了离家很远的国重,学费住宿费全免,从此阿加不再回去,也不问家里要一分钱,他靠奖学金、稿费、为学校做劳动来获取生活费。
那之后的生活阿加才算懂得了生活的意义,他痛恨那个随意摆布自己的男人,他是那么的丑陋、贫穷、暴戾、粗俗、弱小,根本不配做自己的父亲。
然而许许多多的夜里,他却总是被童年的梦境所惊醒,父亲就像是一个贴身魔咒,死死地纠缠着自己。
阿加大学毕业后的第三年,曾经的邻居几经辗转打来了电话,阿加的父亲肝癌晚期,尽管阿加的父亲一再执意不要告诉阿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免得让他得意,可是阿加却只是放下了手边的工作,连夜赶回了童年噩梦的诞生之地。
阿加在当地找了个工作方便照顾病重的父亲,看着一天天瘦削的父亲,阿加不忍直视他深陷的眼睛,他们像约定般都绝口不提当年的事情。
后来父亲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在他意识最后清醒的那几天,父亲躺在病床上拉过阿加的手,浑浊不清的眼睛有些湿润,嘴边的肌肉不住的抽搐说道“小时候是爹对不住你啊我的儿”,这一句话他废了很大的劲儿才吐露清。阿加强忍住眼里的泪水,笑着告诉他都是往事,早已遗忘。父亲大哭了一场,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昏迷,最后悄无声息的离世,那成了他对阿加说的最后一句话。
自那以后,阿加再也没有被童年的噩梦所惊醒,他知道自己多年的逃避终究没有真正的逃离,只有真的释然,才是遗忘的最高境地,即使记得,也再感觉不到苦痛,所以最后他才能走出了童年的那片密林。
人,需要学会真正的遗忘,就是当你看到身上的旧疤痕时,你可以戏谑地嘲笑自己的无知,就是当你面对前男友时,你可以淡然不痛的微笑,就是当你憎恶的人需要帮助时,你仍然可以伸出援手。
记忆就像是一幅巨大无比的拼图,当我们老去,这些拼图就拼凑出了我们的一生。
遗忘生命中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珍藏生命中那些美好的片段,为自己一生拼出一幅完美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