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别处(六)一路黔行到西江

        我在贵州只认识一个人,他叫喻刚刚,玩儿网络游戏《魔兽世界》认识的,我们在一起戎马江湖的时候,他还在南京大学读书,现在已经荣升奶爸了。我去贵州并不会去探望他,虽然他也问我要不要找他聚聚,带着我四处溜达溜达。为什么要提这个人?因为我跟班里的孩子说过,我玩儿游戏认识个叫喻刚刚的叔叔,他是个学霸,只有非常优秀的人才能上南京大学。由此,很多孩子被我成功洗脑,一直以喻刚刚叔叔为榜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甚至有的还把“南京大学”四个字贴在了床头。这事我从来没有跟喻刚刚说过,今天正儿八经写在这儿,就算是答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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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贵州,是奔黔东南去的,那应该是贵州最具神秘感的地方。我原本打算把整个黔东南地区都走一遍的,我对人文地理向来有着浓厚的兴趣。问题来了,我是先去镇远古镇还是西江千户苗寨?犹豫不决的情况下,我从包里翻出一枚硬币抛了一下,然后去了西江千户苗寨。

        西江千户苗寨是全世界最大的苗寨,约有1000多户人家,因此得名。西江来自苗族音译,意为苗族西氏支系居住的地方。寨子是真的很大,坐落在河谷两岸,绿水青山,重峦叠障。吊脚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曲径通幽,红色的木板反射着阳光,暖暖的色调呈现一种油画般的质感。倘若有时间,带着画板来这写写生倒也不错,搞美术的人,大概都有这样的通病,每每看到漂亮的画面,第一反应就是画画。而在吊脚楼那些大大小小的窗口里,藏着比白水河还要绵长悠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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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开密集的人流,我沿着白水河漫步。我能想象几百年来这里的生活,男的耕耘劳作,女的纺织绣花。每天早上去鸡窝里捡鸡蛋,然后赶鸭子下河,顺便在篱笆上摘一个南瓜回家煮汤。晚上搂着孩子睡觉,给她们讲老祖宗传下来的故事,譬如月亮上有棵桂花树,桂花树下住着一家人,女的叫嫦娥,男的叫吴刚(纯杜撰,苗族的故事里,估计并没有什么嫦娥和吴刚)。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在他们的生命里,没有被浪费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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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点惆怅,在这商业气息浓郁的苗寨,大概是遇不到什么美好的故事了。这时候,一位在河边盥洗白布的阿姨出现在视野里,浅蓝色的布衣,黑发盘在头顶,上面别着两枚精致的银饰,仔细看,是一朵小花和一只小小的蝴蝶。阿姨跟我聊天,笑容平和,眼神安定,她是那样素净,犹如她身旁流过的河水。我问阿姨能不能拍张照片,阿姨笑着说可以。在我的家乡云南,不管你是在丽江还是香格里拉,如果你想跟当地人拍照,他们十有八九会管你要钱。大理更甚,如果你在小摊贩那里问了某件东西的价格又没买,那些彪悍的白族大妈绝对追着骂你三公里。当然了,我也遇到过浑身戾气的东北姑娘,我很想对她说,姑娘,朝着漂亮脸蛋下狠手的,可不仅仅只有云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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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千户苗寨的夜景很美,但我忽然想离开了。那些酒吧排挡营造的灯火辉煌并不是我喜欢的市井。在那个燥热而孤独的九月的下午,我坐在风雨桥上,生出深入骨髓般的寒意,那是一种和乡愁有关的情绪。我居住的那个城市,我曾经无数次想要远离它背弃它,即便是客死他乡。但是那天下午,我在异乡深切地怀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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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风雨桥上。

        那么孤独,像空荡荡的流水。

        那么轻,像祭台上的纸灰。

        人们面对面来去,木无表情。

        我鸟一样飞来,然后飞走。

        我要在大风之日回归。

        ——写完这段话,我抽身离开。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我在贵州只认识一个人,他叫喻刚刚。我爱贵州,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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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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