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向晚，牛羊归栏，管理区一处屋顶上的卫星天线缓缓转动着角度。
“各小队注意，进入战斗准备，云雀出发。” 叶修结束通话偏头看了眼王杰希。
“这里以后你们真要来住啊？”
“夏天可能过来，冬天新杰喜欢滑雪，这里坡度不够。”王杰希拉高。
“你们呢？真没想过？”王杰希总算到了满意的高度，云雀物超所值，机械性能不错，他紧锁的双眉松了松。
“我？开店卖馅饼。”叶修盯着面前的云层。
云层之上，天际变成了一条依稀的红线，最后一缕阳光正为云雀的尾翼涂上橘红的暖色，叶修的话让再次沉浸在翱翔的快感中的王杰希抽空看了他一眼。
“你想想，我烙饼文州看店，晚上一起数数钱，油脂麻花的小日子。”叶修凝视着天边，一脸向往神色。“哥转年就三十了，也该踏实两年陪陪他，孝顺孝顺老爷子了。”
王杰希又看了叶修一眼，似乎在确认这人到底是谁，一边拉下耳麦“云雀三十秒进入地空雷达范围，请求干扰支援。”
“收到，云雀调整航向，北偏东389。”安文逸全神贯注，十指如飞。王杰希按钮调整航向之后雷达报警信号消失，点点头。
他们这次之后，蓝雨和兴欣跟军方的合作何去何从会变得很难判断。这也是最近几年喻文州和黄少天把精力集中在实业上的原因之一，兄弟们卖命几年，总要有个去处。
“各队，前出撤回，十五分钟行动准备。”喻文州的声音传来，叶修噼里啪啦扣好全身的背具系带和挂钩，这才扣上钢盔，朝王杰希比了个拇指。
“云雀准备进入位置。”王杰希操纵武直减速，突然变向，叶修在座位上一晃，钢盔“咣”撞上了玻璃，王杰希百忙中扫了一眼玻璃。
他们要逆时针绕过山脉从北面进入谷口，飞一个270度的弧形，与监控雷达扫描方向相背。
安文逸负责的是保障，并不是指挥，所以从喻文州接过指挥权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那个夜色里几乎分辨不出形状的圆柱体，不停做着深呼吸。
在雷达上看着云雀擦着对方雷达探测波的波峰掠过，像是浪尖上翱翔的海燕，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到位。”莫凡直直的声线传来，“目视搜索可见目标。”“咔”一声细微的响动，墙上的石英钟指向了零点。
“行动！”喻文州的声音传来，安文逸把紧张抛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倾身向前。他当然无法看到三个行动小组或莫凡的位置，他唯一能在雷达上看到的是云雀的位置。
喻文州他们摸到第二个哨位之前并没碰到巡逻兵，入秋了，夜间气温降到零下，常年驻守从未发生过情况养成了惰性，负责巡逻的一个班走到半山腰就折返回了哨位。
牢骚满腹的十个人挤在哨位后面的小窝棚里，几杯伏特加下肚，等到汇报时间点了个卯各自抱着枪裹着大衣找个角落打盹儿。
方锐和喻文州把张新杰放在了中间，形成一个钝三角形。潜到哨位旁边，喻文州做了个两路前出的手势，张新杰端枪转身警戒，两条黑影从左右窜到哨兵两侧。
“换岗。”喻文州的S国语比方锐临时抱佛脚的利落多了，哨兵明显也喝了酒，对这样从没发生过的情况反应是“这么早？”把什么口令都忘到了脑后。
从哨位下来的哨兵还没开口跟黑影里的战友打招呼，身后方锐一步跨前，手里寒光一闪，身前喻文州就地滚到，抬手拇指卡住扳机，接住了他的枪。
方锐把哨兵拖入了身后的草丛，张新杰在哨位后的窝棚旁边比了个十。“这个有点儿难度。”方锐晃晃头，不开枪就算是他们一起出手也不可能一锅端十个。
他们这一队的任务跟另外两边的骚扰不同，他们是必须打开中控室的门。排雷最快的方法是爆破，如果叶修不能跟云雀一起撤离，需要他们清理雷区。
张新杰示意两人靠近，背包里掏出两个硬塑料小盒，每个里面都码放着六支一次性针管。“吗啡？”那东西杀不了人吧？
“镇静剂，畜用。”张新杰把两个小盒分别交给了喻文州和方锐，自己站到了哨位上。两个哨位夹角120度，他们摸掉第一个哨位时没见到巡逻队，现在点完人头儿对上了，心下稍安。
“我的娘，说好的白衣天使呢，杀人连血星儿都不见。”方锐跟喻文州咬耳朵，这要是得罪了他，死定了。
农场里给骡马用的镇静剂剂量有多大可想而知，这要是扎在人身上，不睡三天醒不了，醒了估计也得傻了。
话是这样说，两人也不敢保证扎到一半没人醒来。这些人都是老兵，唯一抓得死紧的就是枪，只要一声枪响，他们的任务就泡汤了一半。
必须抓紧，否则不用多久另外两队造成的混乱就会波及到这里。方锐掏出腰间的手枪，拧上消音器，喻文州点头，蹑足潜行，直奔正中间的那个。
镇静剂也不是立即就会生效，延后的几秒喻文州用拇指卡住枪机，在人耳边低语一句，确认晕了之后才到下一个人。
十分钟后方锐的眼睛都直了，十个人，喻文州十分钟内放倒了十个人，这人用的是魔法吧？难道这就是中央军校和军区的差异？
依着方锐和喻文州的习惯，这些人都需要补上一刀，但匕首刚入手就迎上了张新杰不赞成的目光。
这些人毕竟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是杀手不假，但不嗜血，只要这些人不影响他们行动，也不是非要人命不可。
炮弹打来时应该会尽量错过这些固定的哨位，不过真落到他们头上也是没办法的事，生死有命了。
三人又等了五分钟，查岗电话铃响起，张新杰伸手拿起听筒，汇报并未发现可疑情况，巡逻队正在返回途中。
放下电话，依稀可以听到远方的枪声，魏琛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大嗓门和没正形，“三队接触，正在转移。”“走。”喻文州和方锐交换了位置，张新杰依然被放在了中间。
“二队接触，通讯切断。”三个排的守军巡逻队时间各自不同，魏琛他们接敌在先，是最先碰到了巡逻队。
喻文州他们情况特殊，一次性搞定了十个，魏琛三个没那么运气，所以甫一接触就开始了按计划闪避，黄少天这里则是跟在巡逻队的屁股后面摸上了山顶，端了电台。
剩下的就没那么容易了，喻文州看着面前围成一个扇面的兵营，很快判断出西南角是中控室所在，他负责声东击西，所以直扑了东南角。
张新杰的任务是掩护方锐，两人猫腰疾跑，躲进了一个暗影之后方锐迅速探头，“卫兵两名。”“杀掉。”“嗯？”方锐扭头看张新杰，今晚他的白衣天使观彻底被颠覆了。
“呯”一声枪响划破寂静的夜空，喻文州那边开了第一枪。“断电！”命令传来，喻文州的身影消失在一处杂物的后面。
“扑、扑”两声，方锐刚刚装好了的消音器还没拆下来，一边一枪放倒了卫兵，扯住张新杰闪在了房头的发电机箱外，抬手一枪打断铁锁，探身从左到右关闭了所有电闸。
兵营在短短数秒内轰然炸开，这些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十三个，分三队，朝你去了。”方锐汇报。“抓紧时间。”张新杰数着人数，还有五个，应该是在中控室里面了。
爆豆一样的枪声里，张新杰匍匐到了中控室房门45度的位置端枪掩护。方锐爬到门口，很快判断出这个门是简单的弹舌锁。半蹲身捏着匕首插进门缝，挤了挤猛地一撬，立即收回向旁滚开。
“哒哒”一串子弹从张新杰枪口射出，门口端枪射向中路的人一头栽了回去，方锐抬手一枚烟雾手雷扔进了门里。
门内的五个人开门就死了一个，急忙四散寻找掩护。他们的任务是守在这里，至于三重铁门里面是什么，他们并不知情。
这里作为天然屏障，是因为内战的特殊性才有了这片雷区和这个中控装置，防止对方强攻支援，事实上这东西根本没起到过任何效果也完全不符合战略思维。
这样一个战略上的败笔给叶修他们的行动造成了最大的阻碍，恐怕是当初那些病急乱投医的参谋们怎么都想不到的。
烟雾里方锐翻滚进门，张新杰则把枪口转向，为他提供掩护。解决四个人对方锐来说问题不大，在烟雾散去之前他喊了句“去支援老叶！”抬脚后踢，踹上了房门。
张新杰并不需要反应时间，他们一路行来，已经习惯了老叶等于喻文州这个说法。起身提枪贴近墙壁摸索向前，循着枪声的方向绕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