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代沟。
这是Sir在看国产剧时,经常发出的感慨。
代沟明显,青黄不接,可是倒还交集不少——
老戏骨负责提携质量,小鲜肉负责带带流量,这样一部剧就好像两全其美了。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
一同框对戏,那画面太惨……
老戏骨吊打小鲜肉,小鲜肉则是,羞辱老戏骨。
导演赖声川透露过这样的情况——
有个年轻演员让我那个朋友帮一下忙,把台词贴在我朋友身上,把很有尊严的演员变成了小鲜肉的人肉提词器。他就照着念就过关,根本不背台词。
我们看电影都知道,电影绝不是哪一种人的秀场。
它是人生百态,一部好戏,需要老中青不同年龄阶段的演员相互成全。
年龄一定就是代沟?
Sir今天就来说三位演员,都是男神。
不卖关子,分别是小鲜肉的刘昊然,中生代的秦昊,和古董级别(褒义)的金士杰。
从他们身上你就能看到,演技也是有年轮的。
首先出场的当然是95后。
刚冒尖,青涩、稚嫩。
但是棵好苗子。
《最好的我们》
演技上,你可以说刘昊然是本色演出。
像《北京爱情故事》里的“清风少年”宋歌,《最好的我们》里的“全民校草”余淮,都不改自带的少年气。
有演技,不代表就无所不能,而是在自身的基础上,往角色上靠。
所以才有“选角”一说,演员和角色,本身要合适。
刘昊然就是每次都找到了合适自己的角色。
对于年轻、经验尚浅的演员来说,反差不太大,才有自如的施展空间。
《琅琊榜2》,他再一次本色出演一个逍遥不羁的少年,萧平旌。
但这一次,他的演技不仅是“有少年感”而已,更多了成长。
剧情中,兄长中毒身亡,萧平旌被迫提前结束青春期,接手长林王府。
风波平定后,他跪在坟前,告慰兄长的亡灵。
嘴角上扬又微微颤动,有欣慰也有哀伤,是初尝过了人生复杂滋味的样子。
在自己的府前,他谢过礼后,一抬手,对王爷说:请。
不用多解释,这是成熟干练、可堪重任的样子。
无论剧情还是演技,能看出他的年轮长了一圈。
如果说刘昊然还是在成长的阶段。
那么秦昊,就已经是在自如地生活了。
《青红》中他演80年代潮酷青年吕军,镜头不多,却最出彩。
一出场,一段新潮的猫王舞步,一场帮派间的地盘之争,一个叛逆个性的乡村古惑仔,立起来了。
尤其是撩妹时这段洒脱倜傥的舞步,当时有法国媒体拿这段戏跟《低俗小说》里的剪刀舞相媲美。
再往后看,秦昊又不仅是这一种。
当你阅历渐长,看过了更多的人,经历了万变不离其宗的社会生活,渐渐就能把认知的触角,延伸到更多人身上。
《推拿》里秦昊饰演的沙复明,是按摩店盲人老板。
观察盲人图片,他发现一个细节:盲人眼部周围的肌肉,因为长期萎缩都是抠进去的。
盲会影响一个人的行为方式,甚至还有面部肌肉。
特效妆容、特制隐形眼镜,这是外物的辅助。秦昊表演时戏全含在一双眼,半睁半闭的眼睛,颤动的眼皮,时而翻出眼白。
沙复明幽默、浪漫,喜欢舞蹈、诗歌、英语,他不甘被看成是盲人,想努力往叫做“主流世界”的那片光明里靠。
而秦昊则是反过来,身为一个健全的人,尝试把自己身边的光一点点抽走,去靠近盲人的世界。
不是要演盲,而是演出盲人看见了一束微光的样子。
去年的优质网剧《无证之罪》是秦昊的又一次“造人行动”,他一点点捏出了一个带着人味的严良。
痞邪和正义,在他身上显得收放自如。
审犯人时的自信、瘪坏。
东子头七,举杯的手,像欲言又止的口。
娄烨曾这样评价秦昊:“一个‘杰出的演员’,他根本不表演,他只是在生活。在人间和角色中生活,他也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优秀。”
秦昊身上总有一股“爱谁谁”的劲。
对表演如此苛刻、较真,对剧本、角色,自然挑剔。
他喜欢演展示人物内心的角色,不接不喜欢的剧本。刚毕业时,他推了7、8部戏,结果三年没戏拍。
每场戏都有不一样的东西,高于剧本的,那才叫创作,否则这钱也太好挣了。都一样的话,你找一小孩不就行了,你花那么多钱找我干嘛?
“每场戏都有不一样的东西”,这说的不只是表演,也是拼命要活出更多的状态。
当演技的年轮一圈圈积累,对人生则会有一种从容的关照。
金士杰,就在这样一个阶段。
虽然今天只在各种片里扮演配角,但他的履历不是开玩笑的。
台湾剧场之所以有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金士杰。(赖声川)
“连抬头纹都有戏。”
即使戏不在他身上,只要他出场,三言两语,就能把你感动得一塌糊涂。
比如《我可能不会爱你》和《剩者为王》,都是讲年轻人的感情困惑。
但最扎心的,反而是年长的金士杰。
他是长辈,也是在把过往的年轮一层层展开给你看,看你正在经历的事,最终会在人生里化为怎样的痕迹。
哪怕是被群嘲的《深夜食堂》,他能凭一己之力,不知道把原剧拉高了多少个档次。
飘过的弹幕从吐槽,变成这种画风:“这演技厉害”、“这老头演技爆表啊”……
金士杰在《红烧肉》单元扮演苏老头,下半身中风瘫痪的他,毒舌、脾气暴、心气又傲,山东的保姆翠芳,成了他的出气筒。
一般人演老,就是演出老态。
而金士杰则是在“老”之中,演出人物的前半生。
他过去是医院院长,医学系主任,面对这个瘫痪的身体,他是愤恨的。
生活都不能自理,伤自尊。
而谈起过去收到女学生的情书,他又面露红光,颓废的情绪也一时间烟消云散。
当他终于接纳了现在的身体,不再用坏脾气与现实对抗,才像孩子那样,开怀大笑起来。
在一个瘫痪的老头身上,演出这个人的一生,最后再还原为一个老小孩,金士杰表演的层次感,入木三分。
每一处表演细节都愈趋斟酌推敲,直到能恰好轻轻地,落在你心头柔软的角落。
这是金士杰拥有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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