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日本特定阶层的人性浮世绘

浸淫光影的世界很多年了,很少有一部电影,期待已久,看完后却无动于衷,麻木不仁。今早和孙哥电话聊天的时候,他说,他要去看《小偷家族》了。我说,我劝你不要进电影院看,昨天我刚看完,一部非常优秀的电影,被糟烂的配音,给亵渎地一塌糊涂的时候,你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的。不如过段时间,在网上看原版,配中文字幕的吧。好歹,一部足可以登上经典殿堂的好作品,不会被宵小之徒,给糟蹋得体无完肤。

昨天上午,推却了很多的事务,只为赶得上烟台院线《小偷家族》的第一场公映。令我惊讶之至的是,影院大堂候场的那么多人,等到检票的时候我才知道,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关注的居然是另一部爆米花电影。诺大的7号放映厅,居然成了我的包场。坦率地说,我有点为烟台悲哀。这个城市,不应该只衍生无脑的快乐。

萧瑟秋风去何处,人间何时换?好在,这不是我等小民需要考虑的问题了。午后,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接到了孙哥的电话。电话里,急促的语气,我分明地感受到了他的兴奋。也不出我的所料,孙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是一部堪称完美的电影,昨天你看完了,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诧异的是,虽然和孙哥身处不同的城市,可是,一部院线电影,最起码,版本应该是一样的吧。我看的是译制片,而孙哥看到居然是原版原音,配中文字幕的。不由得羡慕嫉妒恨起来了。

孙哥是一位从事特殊行业的警察,在我的心目中,他更是一位博览群书的学者,一位接地气的心理学家。某次,我们在电话聊天的时候,孙哥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了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位朋友。聊天快结束的时候,我说,哥,如果我好事的话,把你今天的聊天记录整理一下,发到网上,相信,这个人,从此以后,基本上就不太可能有机会,在这个圈里混下去了。

在电话里和孙哥探讨这部电影,聊了约摸半个小时。因为职业的关系,孙哥关注的多半都是影片中灰暗的部分,在这个层面上,孙哥有着绝对专业的发言权。

生活毕竟不是电影,而一部好的电影,也绝对不会让观众丧失对生活,以及美好事物向往的信心。这是一部真实刻画日本底层的某类特殊人群真实生活的一部电影。一个生活在高楼大厦夹缝里的六口之家,相互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的六口之家,源于机缘巧合的关系,聚集到了一起,所有人都是以不正当的方式来谋生,以此维系着家庭生活。

剧中的奶奶,年轻时候因为第三者插足而失去了婚姻,依靠养老金过活,间或也采取偷盗的方式补贴家用,甚至,还会定期去前夫儿子的家里,倚老卖老地谋取金钱。治是个职业的小偷,属于好逸恶劳的那种人,曾经从事过不良职业的佳代,长期受前夫的虐待,在治的帮助下,杀死了前夫,和治一起,可能是因为都是以偷盗为生,开始了与奶奶的共同生活。离家出走,从事援交职业的孙女,还有被顺手捡来的男孩子祥太,一家人,虽然日子过得艰难,可是,围炉而坐,一起分食可乐饼的快乐,透过温暖的画面,还是能在传递出,在严寒无比的冬日,家庭的其乐融融,有多么的温暖。

一切都因为,一个叫尤莉的女孩走进这个家庭以后而改变了。尤莉是个家庭暴力的受害者,父母对这个五岁的小女孩,施加了惨不忍睹的虐待。一个偶然的机会,治把这个孩子带回了家中,抑或是出于有意无意的目的,不堪亲生父母虐待的尤莉,在这个畸形组合的家庭里,开始了快乐的成长。

鱼嘎鱼,虾嘎虾,王八嘎个鳖亲家。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也就顺理成章了。在这样的家庭里,尤莉很快就学会了,跟着哥哥祥太一起偷盗了。没有了正确的价值观制约,小孩子的畸形发育,貌似也就无法改变了。

剧情发展至此,一切也都可以想象得到了。不久的将来,治因盗窃被抓,进了监狱。又过了几年,祥太也进来了。治出去了,尤莉又进来了。祥太出去了,佳代也进来了。。。。。。如此周而复始,在这个社会,一点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而且,这也是这一类族群,几乎共有的命运。

故事的转折是因为一个杂货店的老爷爷。祥太带着尤莉,掩护她盗窃杂货店的零食。得手之后,祥太被老爷爷叫住了,老爷爷拿出了两根类似于冰棒之类的东西,递给祥太,只说了一句话,别让你妹妹干这样的事。

这就是这部电影的转折。而聪慧好学的祥太,也就此明白了,最起码,自己不能让妹妹走上这条不归路。终于,当祥太发现,尤莉开始自己在超市盗窃食品的时候,祥太爆发了,为了阻止妹妹的行为,他故意把超市的东西打翻在地,自己随手拿起一包东西,逃了出来。在超市工作人员的围追堵截下,祥太跳下了立交桥,因为脚部受伤,祥太还是落到警察的手里。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治和佳代,收拾东西想要潜逃的时候,被警察包围起来了,统统落入了法网。在警局,佳代揽下了所有的罪名,包括谋杀前夫,包括奶奶去世后,为了继续领取奶奶的养老金,把奶奶的遗体埋葬在家里,还有,尤莉。

揭露丑恶是没有难度的,即使再丑恶的灵魂,肯定也有闪光的一面。治和祥太,不是父子,情同父子。佳代对尤莉的感情,远胜过尤莉亲生母亲对她的关爱。祥太对尤莉,从起初的讨厌,到后来为了促使尤莉不走上歪路,不惜采取牺牲自己的方式。人性中的美好,是不以一个人从事的职业,生活的环境为转移的。就像面对警察的质询,佳代喃喃自语地说道,不是亲身的,难道就没有母爱了吗?这样振聋发聩的叩问,不亚于暗夜里的一声惊雷。

虽然因为糟乱的配音,严重影响了我观看这部电影的情绪,可是,正所谓瑕不掩瑜,一部好电影的光辉,绝不是一块寻常的黑布就能遮盖得住的。最令我惊叹的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影片佳代的扮演者安藤樱,她裂天一般的演技,震得我有点目瞪口呆了。传统的亚洲女人的面孔,在飙演技的层面上,首先就要比轮廓分明的欧美演员落了下风。在这部电影里,安藤樱逆天的演技,令我想起了梅丽尔斯特里普,想起了《三张广告牌》的科恩嫂。尤其是影片末期的那个长镜头,层次递进分明有序,表情结构毫无做作,不虚伪,不夸张,吊炸天。

昨天中午,走出影院后,来在大街上。冰凉的身体,突然置身到了燥热的世界,突然间想起了日本传统的浮世绘。是枝裕和的这部电影,不更像是一副日本现代社会,特定阶层平民人性的浮世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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