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明月怀
前 情:
一年一度的英雄会上，有人公然行刺中州共主摄宰君黄维天，西山四友之书林书南眼疾手快，替黄维天挨了那飞刀，黄维天侥幸躲过一劫，林书南身受重伤。
林书南救驾有功，黄维天更加器重林书南，赏赐了西山四友许多奇珍异宝，其中林书南得到了一件设计巧妙的弓弩，据说这件弓弩出自鲁班后人之手。
黄维天还分给了西山四友在中州的行政大权，西山四友的名声一时在中州无出其右。
事发多日，黄维天仍惶恐不安，他怀疑凶手就在四方十绝之中。为铲除心头大患，也为林书南报这一刀之仇，黄维天等林书南养好伤后，派他亲自调查此案，揪出英雄会上行刺的真凶。
林书南回想案发当日，飞刀出现时，黄维天身旁只有西山四友，程琴、闵子执、马画腾的举止皆在林书南眼里，他们没有作案可能性。
林书南挡住飞刀以后，东皇峻一、南峰双擘、北渺三岳都纷纷赶来救驾，三方势力皆有行凶的嫌疑。
为防止三方势力串通，林书南将他们分开进行审讯。
（一）
英雄会上，最先赶来救驾的是北渺三岳，当时一听到动静，太岳马云龙、岱岳李岱寞、昆岳袁复台三人同时赶到，纷纷拔剑保护共主黄维天，让凶手无机可乘。三人都觉得自己护驾有功，怎么也想不到会被共主传讯过来当做疑犯审问。
林书南将他们列为疑犯自有他的道理，北渺三岳最先现身，说明他们一早就潜伏在黄维天身边，等候时机动手。
北渺三岳进屋一见到林书南，一脸不屑的表情。论资历，林书南是小辈；论名望，北渺三岳在后起之秀西山四友之上，连共主黄维天都要畏北渺三岳三分，林书南有什么资格来审问他们？
林书南知晓北渺三岳不会服他，就先向三岳之主鞠躬致歉。
“审问三位大人非我本意，还请三位大人体谅一下书南的难处。”林书南态度诚恳道，亲自为他们三人倒上热茶。
“林书南，话不是这么说的，当日在场，几百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是我北渺三岳及时赶到，一起护驾，才喝退凶手，让凶手不能得逞。”岱岳魔主李岱寞道。
林书南点点头，对李岱寞道:“可是有人告诉我，凶手之所以会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是因为你们三人有意放过了凶手。”
“是谁在背后搅是非？你说出来，我非得拔了他的舌头不可！”岱岳李岱寞听到有人栽赃陷害北渺三岳，气得掀翻了桌子，桌子上的茶具纷纷从桌子上滚落下来，摔得粉碎。
“老李，你消消气，除了东皇跟南峰双擘，还会有谁会栽赃我们三人？我们抢了他们一个救驾的功劳，又阻止了一个行刺的动机，他们才会怀恨在心。”昆岳袁复台劝李岱寞道。
“袁大人言之有理，那在你心中，谁是凶手？谁是公报私仇？”林书南接着问。
“依我分析，东皇行凶的动机最大，在你之前，东皇褚暮沉是共主的亲信，你林书南来了以后，东皇的位置逐渐被你取代，他对你对共主怀恨在心。”袁复台道。
“可这行凶的武器是飞刀，褚暮沉平时用的是剑，不会以飞刀作为暗器。”马云龙否定袁复台看法，“依我之见，凶手是南峰双擘，洞庭神姝擅使暗器，飞刀、飞镖、飞箭各种暗器无所不能，她极有可能是此次行刺共主的凶手。”
“要论飞刀，褚暮沉手下有五音婢女，其中之一也是擅使飞刀短剑，他大可命他婢女前来行刺共主。”袁复台跟马云龙争论起来。
“一个小小的婢女能有多大的能耐？她能进得了守卫严密的英雄会，还能从英雄会中顺利脱身？”马云龙反问。
北渺三岳虽同为一方势力，但三人各自为生，关系淡薄，如同一盘散沙，遇到大事，三人也会不顾颜面争执断义。
林书南还没开口问几句话，马云龙跟袁复台就吵得不可开交，审问变成了劝架。
马云龙跟袁复台意见不和，只因马云龙跟褚暮沉关系较好，所以马云龙排除褚暮沉将剩下的南峰双擘列为嫌疑对象。而袁复台与褚暮沉属泛泛之交，他无所忌惮褚暮沉，就事论事，认为褚暮沉既有动机，又有使飞刀的手下，凶手就是褚暮沉。
林书南审问了快两个时辰，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让北渺三岳先行退下，接下来他再从南峰双擘那里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丝线索。
（二）
南峰双擘为君山仙隐风陌闲与洞庭神姝岳怡，二人曾是伉俪情深的侠侣，早年由于一些误会相互龃龉，现分居两地。
风陌闲松形鹤骨，器宇不凡，乃神隐山水间的世外高人。岳怡冰肌玉骨，清新脱俗，宛若从九天而降的神姝仙子。
二人自带仙风，款款步入屋中。
待南峰双擘坐下，林书南让两人指出谁是最有可能的凶手，风陌闲与岳怡相互推辞，不敢多说一句。
岳怡又曾是林书南的师姐，林书南就先从岳怡问起。
“岳师姐，方才有人言，师姐的暗器用得出神入化，飞刀肯定不在话下，有人怀疑师姐是刺杀共主的凶手，师姐不想说些什么吗？”林书南道。
“我刺杀共主？我为何刺杀共主？不能因我擅使暗器就将这罪名安于我的名头！共主待我恩重如山，我视他为再生之父，于情于理都不会是我下的手。”岳怡辩道，灵动的眼睛里透过一丝怒意。
“师姐莫生气，书南深知师姐是怎样的人，师姐绝非大逆不道之徒，可这凶手来无影，去无踪，四方十绝中除了西山四友，你们三方皆有嫌疑，共主才命我分开询问你们，以便洗清无辜人的嫌疑，早日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林书南解释道。
“凶手绝不可能是我们南峰双擘。陌闲早已不问世事多年，无心争权夺利。我与共主情同父女，我们二人皆非凶手，还请林师弟还我们清白。”岳怡恳请道。
“若其他两方硬要咬定岳怡是凶手，就将我风陌闲献上，我宁愿自己顶替这凶手罪名，也不想让岳怡背负这罪名。”风陌闲护岳怡心切，他们二人之间虽因嫌隙斩断情丝，但岳怡有难，风陌闲仍旧会义不容辞得挡在她面前。
岳怡心有所动，抬头向风陌闲望去，两对深邃的黑眸相视，似有千言万语，却无语凝噎。
“师姐，南峰双擘若不指出一个疑犯，那他们双方都指控是你，你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若帮共主找出了凶手，共主会十分感激你的。”林书南威逼利诱，让岳怡指出一个凶手来。
岳怡陷入了沉思，风陌闲知晓岳怡不好做恶人，就替岳怡向林书南提供了一个凶手人选:“若非得要找出一个人背锅，那我就得罪北渺三岳了。三岳之昆岳袁复台有一情报组织，一直为共主做事，专门来监视共主手下，包括我们四方十绝。两年前此情报组织为我所知，袁复台或许因此事公报私仇于岳怡。袁复台掌握共主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极有可能在情报的事情上，他与共主产生了矛盾，他就先下手对付共主。”
林书南第一次从风陌闲口中得罪袁复台跟黄维天还有此复杂关系，他暗记于心，以后行事须小心提防袁复台。
林书南点点头，让风陌闲与岳怡二人放心，他会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还他们清白。
（三）
林书南最后一个审问的人是东皇峻一太古音阁阁主褚暮沉。
褚暮沉身穿锦衣貂裘，束五彩鸾凤刺绣长穗宫绦，腰间系着一块镂空龙凤玉佩，贵不可言。他黑亮垂直的青丝束在嵌宝紫金冠里，一双斜飞英挺的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褐色的瞳孔里闪动着万道琉璃色光芒，厚薄适中的红唇带着一丝书香气息，生得风流韵致，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褚暮沉昂首阔步，目中无人，一进屋就坐在了堂中的太师椅上。他不像是来接受审问，而像领导视察属下，立马给了林书南一个下马威。
褚暮沉摆再大的架子，林书南也必须问个水落石出，他先抱拳向褚暮沉行了礼，然后开口道:“阁主，我也是奉共主之命，不得已劳烦阁主大驾，恳请您配合。”
“我只听命于共主，你林书南算什么东西？”褚暮沉光玩弄摆放在桌子旁的花草，不去理会林书南。
“阁主可认识这把飞刀？”林书南从怀中掏出飞刀，飞向褚暮沉。
褚暮沉眼疾手快接住飞刀，仔细打量了这把飞刀，他褚暮沉在江湖人脉甚广，认得不少武林豪杰的武器。而这把飞刀材质普通，做工粗糙，不像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特有的武器。
褚暮沉看完又将飞刀飞回林书南处。
“这把飞刀我不认识。”褚暮沉轻描淡写道。
“可其他人说，这把飞刀跟阁主有关，阁主作何解释？”林书南道。
“一派胡言！”褚暮沉拍桌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林书南，你不要以为在共主面前献谄媚，他会对你推心置腹，就能跃于我东皇之上。我这把凤啸剑是共主亲手赠予我，见凤啸剑如见共主，你还不赶紧给我下跪磕头？”褚暮沉亮出随身携带的凤啸剑号令林书南。
林书南不听褚暮沉言，迈到褚暮沉面前，对他道:“阁主，四方十绝平起平坐，恕我不能向您下跪。”
“哈哈哈，林书南，你我心知肚明，你做过什么勾当，你有何狼子野心，都骗不过我褚暮沉的眼睛。”褚暮沉道。
“阁主若是觉得书南有罪，你可以去共主那边告发我，但前提是你先得有证据。”林书南道。
“你害死了潇云，盗走了我的太古音琴、凤啸剑，这个野心还不够明显吗？”褚暮沉捏紧拳头道。
“太古音琴跟凤啸剑皆完好无缺在你褚暮沉身边，何来我盗窃之说？”林书南反问。
“程琴会为我作证，是你将太古音琴赠给了程琴，而凤啸剑，是你不懂得使用的方法将它丢弃，才又重回我手中。”褚暮沉指控林书南。
“阁主，今日我们不是来算旧账，今日我是来捉拿这飞刀背后的凶手。阁主觉得我冤枉了你，那烦请与我一同去共主那儿走一趟。”林书南道。
“呵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书南，你的阴谋不会得逞。我也有你是飞刀主人的证据。为何是你林书南替共主挡了飞刀，而非程琴、闵子执与马画腾呢？”褚暮沉胸有成竹道，他手中也准备好了对付林书南的筹码。
“你在共主的位置前方提前布置好了机关，算准了时机，飞刀飞出来的时候你就故意挡住飞刀，造成你救驾受伤的假象，以此来博得共主信任。然后你再在共主面前挑拨是非，让我们其余三方势力自相残杀，你好坐收渔翁之利。”褚暮沉缓缓道出推测。
“褚阁主，凡事要讲究证据，我怎么可能在共主面前设置机关？”林书南反问褚暮沉。
“我已调查清楚，通过飞刀的射程确定飞刀发射的地点。飞刀行刺那会，天降大雨，土地泥泞，而我在飞刀发射之处没有发现脚印，说明飞刀在大雨前就被安排妥当，它由机关自动所发，而非有人亲手飞射。再说了，若真是我褚暮沉发的飞刀，我绝对一刀杀死你！”褚暮沉指着林书南道。
说完，褚暮沉气势汹汹离开，林书南没有拦住褚暮沉，因为听罢褚暮沉的话，他心中有了答案。
（四）
夜晚，林书南提笔写下疑犯名字，他写了一张又一张纸，撕掉了一张又一张纸。他确定不了疑犯到底写成是谁好，因为他所审问的每个人都不是真正的凶手。
北渺三岳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护驾，他们若真要杀死共主，就不可能这么快现身暴露自己。
南峰双擘正如岳怡所说，她与共主情同父女，没有杀他的动机，而风陌闲几年前淡出江湖，不会杀共主再把自己卷入江湖是非中。
至于东皇褚暮沉，他还没有到杀共主的程度，他与林书南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真是凶手，就不会给林书南活命的机会。
而剩下的凶手只有一人，褚暮沉的话提醒了他。
林书南记得半个月前，共主黄维天让林书南去凤城请一位能工巧匠，他当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一下子都明白了，那位巧匠就是飞刀机关的制作者。
那飞刀真由巧匠所发？
英雄会全程由黄维天把关，外人一律不得进入现场，能够在对准黄维天的位置安装发射飞刀的机关，这个人与黄维天有非常亲密的关系。
当飞刀飞来之时，林书南扑过去挡住了飞刀，但飞刀只进入了他皮肤一寸不到的地方就没有了力道，说明那个发射飞刀的人内力不够深厚，不然他就不会只受一点皮肉之伤。
飞刀不致死，如果当时林书南没有为黄维天挡住飞刀，黄维天也不会死于飞刀下。
林书南想到这里感到不寒而栗，他立即从箱子里翻出了共主前几天赠予他的奇特弓弩，将飞刀放入弓弩中，两者大小正好匹配，这架弓弩不止能发射箭，还能发射飞刀！林书南还发现弓弩上刻有十二时辰的印记，他这才意识到这弓弩是能够定时发射的神器。
这时，林书南脑海里勾勒出那天发生的情景:
大雨前，黄维天将弓弩跟飞刀摆放在能射到他位子的地方，算准他到来的时辰，调好了弓弩发射飞刀的时间。英雄会上，在四方十绝还未上前请安前，黄维天刚坐上共主之位时，弓弩就按照调好的时辰自动发射出了飞刀，林书南护驾，挡住了飞刀……
事后，黄维天让林书南调查四方十绝中的凶手，一是希望四方十绝内斗，二是好将林书南作为他的挡箭牌。若是褚暮沉查到林书南藏有此物，他必会大作文章，揭发林书南“阴谋”，林褚二人又会有一番厮杀。
黄维天让林书南飞刀问贼，是问不出真正的乱臣贼子的，因为凶手就是黄维天本人！是黄维天一手导演了刺杀自己的戏码，他让四方十绝相互猜忌，相互残杀，他就能坐稳共主摄宰君的位子。
好一个飞刀问贼，林书南笑自己也被黄维天利用了一把，不过幸好他及时发觉真相，并没有被黄维天牵着走，险些酿成大错。
斟酌一番后，林书南想好了对策，将对他威胁最小的岳怡作为“推荐”上去的凶手，他接下来就对黄维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黄维天莫再追问此事。黄维天不会对疼爱有加的岳怡下手，飞刀事件自然会不了了之。
写完案卷，天渐渐破晓，东方天空显出了鱼肚白，清晨的雾气从窗牖涌进屋子，像如梦如幻的仙境。
林书南泛起一丝困意，将飞刀置于烛火中来回摇晃，炽热的烛火噗噗烧着飞刀。在烛光的映照下，刀面上显现出林书南邪魅的笑容。
他再一次呼吸新一天冰冷的空气来清醒头脑，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林书南替黄维天挨的这一刀，迟早会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