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陇访桂

10月14日，雨。

807转87路，满觉陇下车。

我去访一位新友。

满觉陇，以桂闻名的杭州山谷。因宋时“满觉寺”而得名满觉陇。

满觉：圆满的觉悟。

杭州满城植桂，深秋启窗，家中也尽是桂香。满觉陇的桂自古就盛，早有“满陇桂雨”之名。

我的这位友人因为我的文而相识，她浙江籍，她的先生是地地道道的满觉陇人。

“来了，不需要客气。我穿着睡衣，你不要介意。”她的先生比以往我所识的江浙男子更多了几点爽朗。

“来了，一定要喝茶，我们自己种的。喝喝看。”她很和气。

“我的朋友啊，他们就住在附近，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她的女儿聪慧而令人舒坦。

她使我不停想到诸暨的杨老师，彼时，杨老师邀我去诸暨玩，也是这般周到温和。虽是萍水相逢，点滴之间却让人倍感舒心和温暖。

江浙女人都是这样吧。地道的江浙女人是“凶不起来的”。敞亮的声音，泼辣这些词都不适合她们。她们属于“受了欺负更习惯偷偷抹眼泪”的女人，一口糯糯的“吴侬软语”配着举手投足间的柔美，让人感觉无限心疼。

她皮肤状态不错，体型保持得很好，但还是怕胖、怕腿粗，喜欢研究化妆品，她说自己一直很“臭屁”。她有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夸奖他的先生很会处理“婆媳关系”，她赞赏情怀又指出财富能让情怀得到更大施展。她说她喜欢小小的浪漫，不太喜欢说话特别大声的人。

“一派天真之态，并不使人感觉造作。富贵得自然而然，并不使人横生艳羡更或妒忌。‘一个舒展的生命’。”或许我是早早感觉到她的这气息才如期赴约？我在微信里直白地同她说，“我真喜欢你”。

我喜欢她家自己种的茶和橘子，喜欢那些垂在枝头的青柿，喜欢在蒙蒙细雨里听一个女人“和风细雨般”碎碎道来的家长里短。

“我没有什么故事，一切都很平淡。”

“平淡很好。”

“我的奶奶对我管教很严。”

“我妈妈也是。”

“小时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我那么严厉，长大了才发现奶奶的一切都别有深意。”

“妈妈没上过学，不过——我吃饭不端碗会被她骂，跟人说话不礼貌也是，衣服有褶子也不行……她很强调这些。她说她也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可以上学却莫名其妙逃学，死活不去上，所以她一直倾力供我读书。”

“她很可爱。”

“是啊。”

“叔叔婶婶待我很好，两个哥哥也是。大家都自然而然，认真做生意，认真生活。”

“自然很好。”

“右边的路上去是南高峰，这里是顺丰快递点。”

“山里真好。我从小就喜欢山、水、树。小时候我住在外婆家，房子开门就是梯田，河对岸有一座像风一样的长长的山，果树围满平房，百合盛开的季节满山百合，杜鹃盛开的季节满山杜鹃。各种果子，我都在童年尝过了。”

“听起来真美。”

“可我从前从来没有觉得它很美。”

……

从前只把满觉陇、杨梅岭、梅家坞、龙井村……当成景点，今日才知，这些名字都是村名，这里的“山民”世世代代住在这里，采茶、摇桂、种果树。

近来我常常在想，生活从来不乏滋味，永觉不足的是贪婪的人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