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谈

从刘瑜追到了刀尔登，读到《七日谈》。

对书里的西里花斯这个王国感到好奇，全因它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法律。

1

西里花斯有个火山围墙，一个放逐之地，通过全民现场声音表决，流放那些丑人、怪人、少数派，看不惯的人以及堕落之人。

可是这个制度执行了二三十年后。就持续不下去了。

2

西里花斯人，不喝酒是犯法的。在这个国家，无论是一百多岁的老太太。还是一岁的婴儿，都要喝酒，除了国王拥有想喝酒喝的权利。

一百多年前，这个国家的一位天才在他的著作里写：喝酒就是通往幸福的路。从此全民喝酒，人民的幸福程度有了极大的提高。不喝的人被视为反社会、变态、颠覆者。

3

在西里花斯，很奇怪的一件事就是每一年当中，总有一天要重复一次。

是的，不论立法如何设置，总有那么一天过完之后，人们醒来发现自己还在昨天。但是这天出现在哪个日子，谁也没办法提前知道。

有一次地震就重复了。第一天丧生的人，第二天巧妙的逃生，但更多的是，第一次的幸存者，死在第二天里。

据说当地有一种奇怪的动物叫做：不可杀死的服廉。它在镇上大肆搞破坏，没人制服得了它。它想吃当地的羊肉，就和当地的人打赌，赌的是没有人能够给它的尾巴打一个结。如果放弃打赌，就得给它一百头山羊；如果赌赢了，它就一毫不取的离开；但如果输了就得贡献三百只羊。

每年一次它都在固定的日子来到这里取走山羊。它的尾巴忽长忽短，没有人赢过它。

这一年村民放弃了打赌，任凭长尾巴的怪兽拿了一百头山羊扬长而去。第二天却惊奇的发现这是重复的一天。全镇的人都醒了，立刻希望商讨一个万全之策。

怪兽的尾巴会像昨天一样长呢？还是狡猾的变短？他们在这两种猜测中辩论来辩论去，甚至因此大打出手。

最后是他们断定服廉为了稳妥，肯定会变成一个短尾巴来和我们打交道。于是我们也一样回敬，就像昨天一样，给它一百头羊，让它的短尾巴派不上用场。

结果是服廉带着一条细长的尾巴堂而皇之的取走了一百头山羊。

4

西里花斯有一个古老的俱乐部，该国最有名的学者、艺术家、科学家都是里面的成员。

这个国家的科学院院长名望很高，他觉得里面的人在牛逼也到不了自己这个程度。但表面上对俱乐部一笑而过，心里却很想收到邀请。

有一天他从俱乐部门口路过，看到自己的下属从里面出来，又嫉妒又恼怒。

后来他带了自己的著作和奖牌亲自上门讨要说法，就请出来一个老人。老人说先请教他三个问题，然后再谈其他的。

第一：您从哪儿来的？

“从家里。”

第二：您要到哪里去？

“我不是来到这个鬼地方了么？”

第三：您是怎么来的？

“坐车来的。”

院长如实作答，老头儿朝他笑笑，砰的关上了门。院长暴跳如雷，便去问了下属，才知道这些年里，自己早已失去了方向。

5

西里花斯还有一个飞来村和飞去村。两村之间隔着一座山坡。飞来村村民木奥是村里最好的果农，他觉得飞去村腐化、堕落、散发赌气……这样的村庄不毁灭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他每天都会意淫飞去村的各种灾难，揭发他们的种种丑事，可现实中他发现村民们并不像自己一样痛恨飞去村，他觉得人心已被腐蚀。他把这一切都怪罪到飞去村头上。

后来他一天到晚都在观察，有时偷偷的爬到山坡上，有时伏在草丛中，他盼望发生灾难，以飞去村遭受了打击、伤害、事故而快乐。仇恨像睡在身体里的贪吃野兽，每一件事故都让他快乐的直打哆嗦。

然而十年过去了，飞去村还在。而他失去了果园，房子也快倒了。他不以为意干脆搬到山坡上去住，最后变成了一尊石像，人称忘灾石。

6

西里花斯人，不相信有什么自然国家，只认为有政治国家。

西里花斯的史书上说，刚开始大家各自过活。但后来有了强盗，大家都睡不好觉。后来就商量，不如公设一个缉盗之人。他专心捉贼，所以他不能种地，必须家家户户帮他匀一点米给他吃，还要给这个人可随意搜查的特权。于是大家宁愿牺牲一点利益以求宁静还是合算的。

后来一个人不够，又多了一些人。又过了许多年，公共的事越来越多，议事之所，权利越来越大。最有地位的成员，不外长老、神巫、族长、富人或勇武之士。

这年有一个外族与我们起了冲突，就有了战争。于是全族人动员起来，组成了军队，选出了一个强人来领导它。

强人说：需要士兵，交出你们的儿子吧

强人说：需要军饷，交出你们的粮食吧

强人说：需要纪律，交出你们的自由吧

大家纷然同意。被恐惧控制的人，争先恐后的支持保护者，或那以保护着自命的人。

这个强人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他想：可惜的是战争结束，我就得把这块肥肉吐出来。不，我才不要！

后来以战争的名义，就可以压迫那些我不喜欢的人，排斥与我竞争的人，剥夺他们的财产……我看呀甚至用不着自己动手，因为被恐惧和威权双重慑服的人会蜂拥着用石头砸死那人。

于是这位强人便发明了伟大的东西：君权。

君权一形成就再也不肯离开。人们的组织形式已经改变，政治出现了。从前报国为民的军队现在是保护自己权力的。社会成了他的田地，成员成为他的部署，他成了西里花斯的国王。

但是西里花斯还没成为一个国家，那只是老国王权利所及之地。

后来他碰到了另一个老国王。他们一起商量：让我们来打一仗吧！战争是我们的理由和机会，让讨厌的人不再开口，让财富改变流向，让聪明人为我所用，让愚蠢的人更加愚蠢，让普天下的人不是属于你的就是属于我的。

人们将知道，只有国王才能对抗另一个国王，让他们因为你的存在，把一切交给我，因为我的存在，把一切交给你。就这样，作为国家的西里花色产生了，毫无疑问，是国王创造了国家。

7

在西里花斯有一项风俗是：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