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不止是炮友的炮友

大约是三月六号那天,你发给我一条消息,确切说是两条。14点左右:你(最近)怎样?16 点左右:表情符号,一个让我有些难以理解的表情。因为对微信作了设置,除非手动操作,不然总也不会即时读到你的信息。 我只是象往常那样回了,“我很好”,你也是象往常那样过了很久才回,倒是简单的一句,“我八号去中国”。预料之中,这个行程你多次提过。于是,我答“真的?是长远吗?”然后你也就没再回。

我想你大约是看了我最近更新的状态,文字部分不确定, 但照片你应该是看了的。或许你也作了些猜测,一个女生,适龄,生理正常,心理缺爱,在柏林这个偏东北的城市...

上次也是最后一次见你,我们散步在青灰灰的小路上,你问到我去里斯本旅行的经历,首当其冲一句,是不是有帅哥陪着去的,然后又嬉笑着岔开了话题,作无所谓状。你一定想,我定是在那有了伴。这个解释,总是比较对应你公子哥的形象,这样左右都撇得干净,你本无心和我交好,我 也没有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果真是最好相处的炮友,赤条条,无牵挂。

你定是不爱我的。爱情本就难以定义,于你更是。我们以性开始,但这不是我的初衷。我看中你的外表,看重你给我发的各种德语文字。对当初的你我,或许是异域文化的双向需求。我们只是不讨厌对方。 除开性,我们也说话。我们讨论中德文化不同的东西,电影,歌曲,饮食等等。我总是说德语,因而很得你赞赏, 说我是你认识的中国人里德语说的极佳的一位。你不止一 次赞赏,我也就不止一次心里笑开了花。以至于你让我帮 你中译德一篇关于白话文的论文时,我竟有些局促,自觉你是谬赞了我,因为这无论如何不是一个只通过八个月集训学了德语的人可以企及的水平。虽有些沮丧,但还是努 力完成了你委托的任务。

你身上有一种学问人的气质,无论是在你的住处,还是出外散步,你总是对周围的各种变化感兴趣,然后也小兴奋地给我讲讲,像个小老师那样,会先提问:你来说,这个是什么时代的建筑,这棵树为什么会长这样,这辆汽车的风格到底有多稀缺。我也回答,偶尔踩到点,只是总有欠缺,你却不会像真正的老师那样严苛,只是笑笑,然后很自然地说出其中蹊跷。实际,你才刚刚硕士毕业。在你的地盘,我是怎么都不会与你争辩的,在那里,我也就像小学生对大学士那样,对你信服,甚至膜拜。

相比之下,我们的交流倒是少的。我知道你妈妈经常去西班牙出差,你爸爸是医生,你的住宿费是你爸缴的,你每月会等妈妈把生活费打在卡上,放假你会定期拜访父母。 对了,去年母亲节时,我温馨提醒:你该给你妈妈发条节日祝福。你显得满不在乎,说你妈从不会对这些感兴趣。 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很久没跟家里联系,来德国以后没有再回过家,因为跟爸爸的关系也不是那么要好。你倒教育我,怎样都应该跟父母保持联系的。

我还知道,你其实是有过一次恋爱经历的。第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说起,她来自台湾,还送了你一套茶具。我当时醋意满满地问她漂亮吗,现在却也记不清你的回答。 以后我们每次见面,你总泡茶,泡你从中国带来的茶,用这个杯子,也用不锈钢的杯子,只是惟有这个,你叮嘱, 不能碰坏。我问,既然这么在意,怎么会舍得分手?你说,只交往了一个月,还是觉得单身好,没有麻烦。 所以,你怎么都不算个坏人,你把什么都摊的忒明白。可是这样的回答也让我难过,毕竟我曾经也是想与你朝好的方向发展的。

但是好像有一种有趣的东西在操控我们,我在法兰克福入职,你在特里尔读大学;我调去北方的一个小镇,你却选了在法兰克福读研;我呆在了柏林,你又决定长期居留中国,在那开始你的新生活。 好像,我们总是错过。

你像其他人那样,也提对留德外国人的标准问题。为什么我会来德国工作?我准备气势汹汹地发表我的自由论, 以及从小到大跟中国式关系的抗争史,家庭的,社会的。 然后也不及你淡淡一句,德国哪里不靠关系呢?你援引你爸爸的工作案例,表现出一个外国人对中国关系的理解和不以为然。我有些狼狈,“关系不仅是中国现象,也是世界现象”这样的命题任我无视,也存在,我也自知,只是竟要由你来植入,如同每次我甘心接受你的全部。所以, 我是对这个社会被动,才会选择主动逃避,而你是一早就决心适应这个社会的。 那么,我们必定错过,是这样。

三月八号那天,我还是给你发了消息,三句话,如果我们不再见面,祝你在中国一切顺利,(还有)照顾好你自己。

我以一种非常干净的近乎硬朗的语气在你即将离开之际向你告别,至少我希望让你觉得是这样。除此之外,我也关心你,欢喜你,这你是不会明白的。 我有些焦虑,你会怎样作答,最后的分别,你会对我说什么呢?总也该掏心掏肺说点什么吧。数小时后,你说“谢 谢”。到底是你。 可是,你让我以后怎么对你呢? 我最近反复看你的状态,自从上次在你的住处分别,你已再无更新。你这样没有消息,我不知你是升还是降,甚至不知生死。 你不过是炮友一枚,我也开始给你做这样的安置。但性, 自始至终都不是唯一。

我们见面五次,性确实贯穿始终。我们只在做爱时才会接吻,如果排除第一次见面后在卢森堡的一天。那天,大家不熟,却多次牵手,多次接吻,也摩挲,也挑逗,如那天卢森堡的天气一般,没有酝酿,只是如水到渠成般,雌雄相吸。一回生,二回熟,在这个意义上的熟络反而让我们在身体接触上有了些抑制,即使有身体接触,也只是性暗示,是正儿八经称之为前戏的部分。你很温柔,从不弄疼我,你总是像用食物诱引羊羔那样,让我乖乖地就加入。 我大多时候躺着,少主动,但也配合你。我的配合是直接让你更加兴奋,比如吻你颈项,耳缘,抱紧你;但我不会直接展示我的性感,始终没有,连女上位也是为了帮你完成不同体位的切换。 你真的不是坏人,因为你运动得那样认真,好像完成一个教授布置的任务般,眉头紧皱,精力很是集中。你总是自己准备避孕套,从你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抽屉里取出。你说,这是新时代人不言而喻的事,既卫生,也少麻烦,并且,你总是不缺货。这是你在床上惟一开过的玩笑。好在,你不是富二代,我也不是揣着讹钱的阴谋来的,不过这样一来,倒真是随时都跟你没有牵扯。 看样子我每次都配合得很好,只是我从没在你那有过高潮。 像你所有的传递那样,我欣然接受。只要这样的身体接触,已经可以安放我对你的喜欢。 对我的身体,你总是迫不及待。任我搭夜班车旅途奔波, 也有在外按门铃长达10分钟,也有刚脱外套还来不及喝一口热茶,你不强迫,只是这样一触碰我,然后我就要顺从下去。

之后,你饿了,我也饿了,然后我们商量吃。有几次,我是提议去吃自助餐,即使我请客也无所谓,你却觉得20 欧一个人的价格总是不划算,所以我们总是去超市采购。 钱的方面,我都会比你硬气。你大约不认为男子必是要为女子付钱才算是绅士,相反,经济问题总是要以现实情况为基准,既然我工作,你尚是学生,而又双方自愿,实在没有什么难堪。你喜欢吃中餐,自己也主要做中餐,每次我的到来,虽说不是大厨级别,但总是中西方文化交流中新的火花。你推着车,问我需要哪些食材,然后筛选放入车。那也是唯一让我缥缈地幻想我们是一对夫妻的地方。 我们分担地提东西回家,到了又分工合作,各自完成不同风格的菜。饭后,我们又分工地洗漱碗筷。气氛很宁静, 对婚姻恐惧的我不禁怀疑,日子久了,你一定是另一种样子。

可是,你为什么会在吃饭的时候给我夹菜呢?你把宫保鸡丁的鸡肉夹给我,把蛤蜊一颗一颗地夹给我,每次想到这 里,心脏扑通的厉害,这种类似父亲的温暖,为什么会在你身上出现?你吃你的,我们相对而坐,我总不会在你面前大失礼仪。我们在吃饭的时候也是真有些安静,我总不知说些什么好,肚子总是该饿就饿的,该吃的时候却不能想吃就吃,慢慢地,饿也没那么显著了,吃饭的时候都有些走神了。 然而,夹菜这一段,还是让你成为了很特别的存在,并且让我念起你的好来。在超市,你也给我买一整盒巧克力雪糕,采购完和我一起吃,虽然你说这是你一个人的时候绝不会买的;我不知怎么用你的电脑,你从后面环住我,用你的脸和臂膀;偶尔,我倚窗发呆,你竟搂起我的腰;我们一起看最新的电影,也看恐怖片,爱情片,情到浓处, 也会身体互动;我那古董电脑,你也总说应该带给你,让你修修...

这些好,让我有些恋爱的错觉。可是小得这样微不足道, 从来也没有撑起我们的什么。我从不直接告诉你我的想法,我观察,和你顾左言他,然后在心中勾勒不同的图案。我输入我恋爱的错觉,也输入理智的感情,答案已自见分晓。我不会哭喊着,非得抱你大腿,求你爱上我,这对我实在是露骨。我想要的,到现在我也不能很清晰地列个清单出来,但我知,我们的未来也该像你永远不断货的避孕套那样,秉着不留麻烦的初衷,各自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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