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元无(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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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啊,时间线略乱啊……至于前景,戳下面)

元无(引子——二)

【三】

颜绝生得不美。

剑眉凤目削鼻细唇,身高而瘦,肩宽而薄,英挺得像个男子。这样的面容和身量,配上女子的罗裙羽衣玉簪铜钗,无论如何都显得怪异,十分不美。

但这样的长相适合着男装。束胸之后,长衫一笼,颜绝看上去就是一位公子。虽不是很俊俏,还时不时有几分不合时宜的矜持做作,但大体上还是一名爽朗的小青年,旁人无法辨其性别。

颜绝有个生得极美的姐姐颜真。

远山眉,秋波眸,肤粉白,发乌黑,灼灼光华,娉婷旖旎而玉洁冰清,可以生生惊落一箩筐桃花。莫说那霓裳婆娑,就是荆钗布裙也丽质难掩。

但其父偏爱这般长相的颜绝。他便是一副极妖娆极阴柔的模样,娶了个心尖尖儿上的妻子,长得英武霸气,不输男儿。

“阿绝,阿绝——”

斜倚在秋千上的颜绝缓缓抬了下眼皮,又阖上:“皇姐。”

颜真带着侍女锦鳞径直走向懒散得不成样的皇妹,挑眉:“啧,都快午时了,你这丫头还想睡呐。”

颜绝把头往后仰了一仰,身后生得秀秀气气的小丫头纸鸢会意,挥扇的速度便更快了些。

见颜绝已经懒得回答了,颜真轻笑着摇摇头,又唤一声:“阿绝?”那厮却只是把头压埋在秋千绳上一动不动。纸鸢一面拼命摇扇子一面向前挪两步,歪过头看看自家殿下,秀眉微敛,伸手捏了捏颜绝的脸:“殿下殿下。”这种睡姿老不舒服了。

想想自家那些个小美人儿对自己怎么就没这么亲昵呢。颜真颇感慨地瞟向锦鳞,嘴角笑意还未收去,想来自己此刻表情是和蔼可亲而充满鼓励情愫的。然而锦鳞被这眼神和笑容一吓,也不知公主是何意,眨巴眨巴眼睛会看过去。

“小鸢儿你干嘛呢。”颜绝揉眼,“啊,是皇姐来了。专程来看我?”

“少自作多情了。”颜真自顾自于庭院内踱来踱去,锦鳞疑心公主是太热了,从袖口抽出一把小小的团扇,朝自己摇两摇,顿觉清凉许多,于是亦步亦趋,跟着颜真摇扇子吹凉风,颜真一回头就对上锦鳞满眼求表扬的光芒。

“父皇想起该给你封号了,向我提了一提,似乎很是纠结哪个合适哪个好听。不多久他大概会亲自问你,我就先提前告与你,让你仔细考虑考虑。”颜真转过脸,无视那对炽热的眼,“话说阿绝,你心悦哪种封号?”

“……安珏?”颜绝咧嘴傻笑几下,又把头压在了秋千绳上,似是困极了。

“你这是抄袭我的封号!”颜真撇嘴,见颜绝全无反应,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于时空气都安静下来。

纸鸢轻推秋千,荡出微小的弧度,暖风轻起,波澜不惊。

颜绝的声音突然闷闷地响起:“皇姐,封号……那是父皇的事,其实与我们毫无干系。”

颜真在原地呆愣片刻:“你怎么这样说……”忽的她想起了什么,一时只能感知到身后传来的源源不断细细缠缠的凉风,耳畔空旷下来,几乎听得见回声。

就像那位真正的长公主。


【四】

“尔是江叙?”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娇滴滴如黄莺鸣啼,阴恻恻如乌鸦喑哑。

少年闻言立刻坐直,一本正经地捡起那几丝贵气:“正是。”

“不曾问尔,我问的是那女孩儿。”

少年尴尬地咳了声:“嗯,她是。”

“没问尔!”

似乎突然被凌厉凶狠的眼光一扫而过,少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后就响起了少女清亮干脆的回答:“我是江叙。”

妖媚的华丽女人信步从一株树后走出,看见干净明丽的少女,竟一时顿住,双目大睁,难以置信。

“尔当真是锦仪夫人之后?”那女子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失望沮丧,十分孩子气。

“锦仪?”少女仔细想想,不确定地说,“我生母是颜真,我只知她是安珍公主。”

女子沉默一瞬,又言:“尔可有证据?”

“我母亲临死时缚了个死结在我手上,后来我渐渐长大,死结再不能缚住我,我的手也险些勒断,奶娘便取剪刀将其剪断了。纵使剪断,约莫也可作信物。”

女子向前疾走数步,急不可耐地伸长手臂五指:“尔真啰嗦。把那死结予……我瞧瞧。”

少女一手推着轮椅,一手取下发带,一簇青丝倾泻而下,这才从那发丛中觅得一截红褐色的断结,即将递过与女子时,突闻一声断喝:“停下!”

少女立即顿住,半收回手。

那声音豪爽朗润,略显沧桑厚重,应是一名硬气豪迈而历尽世事的中年女子。

“你是江旭吧。”来人笔直而立,客气地笑了笑,宽掌一擒,拉住了那只急切的手。

少年直直望向对方,也客气地笑了笑:“你是安珏公主?”

安珏弯了眉眼,半蹲下身,平视江旭:“明明是个聪明的小子,怎么方才就糊涂了呢。你可知,你妹妹若再快一分,或是我再慢一分,她就得逞了。”

那妖艳的女子委屈地嘎吱一下缩成一团。她纤细苍白的脚踝系了条二三指粗的铁链,接在那最高大的树上。

江旭背手把少女拉扯到跟前:“别说我了,你想了解的是她。”

“江叙。”安珏肯定地颔首,摊开手正对着她,“你就是我的外甥女。”

少女顺势把断结放在安珏手里。安珏神色复杂地摩挲着斑驳的断结:“小妹子,你对旁人都是如此信任吗?都没怀疑过我,就直接给我了?”

江叙摇头:“不是,我觉得这断结并无用处。有好多年岁,忘却它,我也就这么过了。”

安珏指尖划至断结一处,忽然就捂住眼睛,感叹而悲:“可怜我那苦命的姐姐,生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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