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松树

09.血松树

文/莫菲阳光

01

上学时学校每天早上都组织我们跑步，美其名曰“强身健体、报效祖国”，那简直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我们跑步不是在操场上跑，而是从学校跑至一座桥头再跑回学校。整个学校的学生犹如部队拉练，那当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冬天天还不亮，我就要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然后顶着西北风艰难的来到学校，再跟着壮观的大部队跑步。但由于沿路只有值班老师监管，我们常常偷偷半路藏起来，等大部队返回时再悄悄插进队伍跟着跑回学校。

在我们跑步的路上有一个很小的小山坡，山坡上有一棵粗壮的松树。传言曾有人无聊的在树身上刻字，树居然流出鲜血；传言曾有人看见深夜树身发亮；传言曾有人听见雨夜松树哭泣……此后几乎没人再敢去那小山坡，甚至小山坡附近也人迹罕至。

我们也是如此，即便跑步时偷懒也都会避开小山坡，而我每次跑步路过小山坡附近时一面总觉得阴森森的，一面却又对那座小山坡、那棵树充满好奇。

终于有一天跑步偷懒时我鼓动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探险：“就这么待着好无聊，不如去探险啊？”

“探什么险？”

“那！”我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坡。

“不行，不行，你们没听过吗，有个人去了之后就疯了！”

“所以才说探险啊！敢不敢？”

那时我们都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畏年龄，也都自认“天老大我老二”，于是一番撺掇后我们一行五人决定去探险。

正值冬季，天色也刚刚微亮，我们踏过杂乱无章的枯草来到那棵日日都能望见的松树前，松树大约有我们三个人合抱那么粗，松针散落一地，树上还挂着未融化的雪。

“谁先来？”我问。

“我来！”我们当中的石头说，话音刚落石头就伸手朝松树抠去，他使劲抠下一块树皮。我们都瞪大眼等着看松树流血，但松树却毫无反应。

“看吧，我就说传言是假的！”石头得意的说。见如此情况，小伙伴们纷纷向那松树伸出自己的魔爪，我也不例外。

可当我手刚刚碰到松树时，身体就犹如触电般一震，脑中好似放电影一样闪过许多片段。

02

“连长，鬼子又攻上来了！”一个脸上带有血迹的战士喊着。那个被称为连长的男人当即一挥手臂：“兄弟们，跟我坚持到中午！”。

枪声、炮声、喊杀声震耳欲聋，我身临其境。一颗子弹直直向我飞来，“不要！”我不由得大喊出来。小伙伴们吃惊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我尚未来得及回答，只见一个健硕的男人瞬间将我推开，我楞楞地看着他，他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傻啦，快起来，鬼子又上来了！”。

“冲啊！”

“给我杀！”

“小鬼子们……”

“兄弟们，上刺刀！”

硝烟过处，尽是战友们的尸体，血流成河，我们只剩寥寥几人，而大批鬼子正准备发起新一轮进攻。

“连长，你说我们全死在这儿，会有人知道吗？”

“会的，放心吧！就算是死了，我也想办法送你们回家！”

“连长……”

“鬼子上来了！”

战斗终于停止了，鬼子占领了阵地。

鬼子头坐在指挥部吩咐道：“他们是我敬重的敌人，把他们埋了吧！”。我居然能听懂日语，心中不禁颇为惊奇，但身子却无法动弹。

战士的尸体堆积如山，鬼子将他们全部置于一个大坑中，然后再草草掩盖上黄土，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小山坡。

斗转星移，抗战胜利，改革开放。

小山坡已经长满野草再无人问津，自然也无人知道那是一座烈士的坟墓。只是一个个传言渐渐流传出来。

03

“你们几个不跑操，躲到这里来干什么？”体育老师一声怒吼，吓得我们几个连忙乖乖往跑步的队伍里跑去。

“老师，这山坡里埋着好多八路军呢！”我鼓起勇气对体育老师说。

“胡说八道！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给我回去跑操！”

我只好乖乖跟着跑步，不敢再吱声。可是我坚信山坡下面一定埋着人，否则松树怎么会流血呢？可没人相信我一个孩子的话。

“爸，我跟你说个事儿……”

我爸相信我不会撒谎，他借口和村委会说想去那山坡买点黄土，于是带人开挖。

如今，那山坡已经建起烈士陵园，每逢八一建军节学校都会组织学生前去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