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姐妹(小说)

1

轮盘中的小球滴溜溜不停转动。叶佩兰的眼睛也随着小球转个不停。终于,喀喇一声,小球落入格中。是23!叶佩兰不由“呸”了一声,看着服务生把堆在台上的一摞摞筹码划了过去,扫进桌边的洞中。居然丧气到如此起步,连押单双也会连续十次不中。

叶佩兰摸摸口袋,只翻出两、三张皱皱巴巴的零票。她在台上用力一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开。服务生已经认识了这个天天来的女人。见她离开,习惯性地报以一笑。

叶佩兰走出大门,一阵夜风吹来,激得她浑身一抖,两小时前在酒吧里喝过的东西登时翻了上来。她喉咙一痒,抑制不住地吐了起来。直到呕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她才干咳着直起腰来,抹一下嘴,顺手拦了一辆路过的计程车。

路边花花绿绿闪过不知什么一些东西。她突然莫名恐惧起来,不由紧紧抓住车上的扶手。良久,听司机回头说“到了”,才觉得手上满是冷汗。

屋中依旧空荡荡的。一股寒气逼得她又是一个激灵。叶佩兰打开厅中的灯,一股淡黄的灯光弥漫在屋里。她不及脱鞋,忙走到门厅旁的佛龛处,拈起一股香点上,在观音像前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里。看着观世音仍然朝着她笑,她心里似乎踏实了许多,歪歪扭扭勉强走到厅中的沙发上,一头栽倒。

一张张脸交替着在眼前出现,已经不知有多少次重复的场景又出现。叶佩兰拼命想逃开,但这些人都逼得越来越近。自己就象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不到一根稻草。昏昏沉沉间,只听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叶佩兰猛地坐起,头象针刺般痛得不行,但那警笛声确是来得越来越近了。她不由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将门几道锁都一一拴死。那警笛声终于来到楼下,她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这声音却没有停留,又渐渐远去。揪着的心一时放下,她突然咳嗽起来,缓缓坐倒在门旁,感觉浑身似脱了力般的虚弱。

2

虽然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还虚弱得很,但霍金英感到自己的手似乎动了一下。她拼尽全身力气想抬起手,但也就只动了一下小手指。虽然很疲惫,但她也想睁开眼睛看看。她不知自己已经昏睡了多久,但至少知道应该是很久很久。

终于,她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似乎没有变化,在昏迷前,病房的一切似乎就是这样。也许是三个月,也许是半年,但对于一个半身瘫痪的病人来说,这又有什么分别?她勉强伸手去摸索搭在床边的呼叫器,颤抖着按了下去。

呼叫灯闪了两下。阿语推了推已经昏昏欲睡的阿颜。阿颜仰头问,“怎么了?”阿语指着呼叫灯,“那个人醒了?”“那个人?”“就是那个39床的霍金英!”“哦,是那个在交通事故中受伤,半身瘫痪的女人么?”阿颜似乎也来了精神。

她们一起站起来向病房走去。阿语叹气说,“不晓得她昏迷了几个月还能醒过来。不过,还是不要醒过来的好。”“你怎么说这样的话?”阿颜是来了才一个月的实习护士,因此不解地问。“你不知道么?她2002年受伤后,保险公司赔了1500万。她又没有亲人,只有一个相识二十几年的金兰姐妹照顾。谁想,几个月前,她并发症昏迷,那个姐妹也不知去向,再也没有出现。她帐户上的钱也一并消失。”

护士房离病房并不远,才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到了门口。阿语闭口不说。她进门来,却发现床上的病人今天有些不同,不但醒了过来,更有些精神焕发的模样。她走上前去,见病人竟然已经自己撑着抬起头来。她勉强笑了笑,“你醒了?精神很好!”

霍金英也笑了笑说,“今天几号?”阿语忙说,“今天九月十七。”“哦,九月十七,那不是阿兰的生日么?她跟男朋友出去了么?”阿语听她提到“阿兰”两个字,脸色险些变了。

霍金英突地笑了笑,“给我找纸笔来!对了,感谢你照顾我这么久!”阿语不知她要干什么,便吩咐阿颜快去拿了纸笔来。霍金英接过纸笔,想了想自言自语说,“应该还有几百万吧”,便就这么躺在床上,仰面一笔笔写起来。阿语心中更是奇怪,看她一点都不象一个躺了十余年的病人了。她从侧面看过去,隐隐看到霍金英写下大大的“遗嘱”两个字,不由几乎叫出声来。

3

叶佩兰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听到远去的警笛声又响了回来。这次径直来到楼下,停住不响了。再过一阵,门被“嘭嘭”地敲响。她向后缩了缩,不敢去开门。但敲门声一阵高过一阵,她无奈轻轻打开屋门。

三个警察站在门前。为首一个说,“你是叶佩兰么?”她心中反而有些平静下来,便点点头。那警官说,“你涉嫌与一宗欺诈、携款潜逃案有关,请和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叶佩兰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阿强做生意亏了钱被人追杀,我迫不得已啊!”她一边喊一边泪流满面,将头甩来甩去。后面的一个警察走上前来,先按住她双手,再掏出两样东西递给她,“这是你朋友留给你的!”

叶佩兰不明所以,打开一张叠得方正的纸,见是一份遗嘱。上面字迹虽然颤抖歪斜,但仍能认得出是霍金英的字迹:我受伤以来,多亏好友叶佩兰照顾。因此身后治病所留一切财产都留给叶佩兰。

叶佩兰张开了嘴,一时愣在那里。好久,她才下意识地打开另一件东西。那是一张存折,上面最后的余额是“23”两位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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